“一千禁军分而化之,朕抗拒是你…又觉得这天下间能做到这一步的只该是你。”
他比任何人都信沈疏明能做到。
贺应濯几乎能想象出他坐镇後方,一步步策划,连环相扣,神采飞扬的样子。
乃至到了他的面前,也利用了宠臣的身份,为这件事收尾。
夺了宁王的权,抢走他要收复的权势,让他一切算计落得一场空。
却又碍于从未现于人前,无法定罪,甚至收获了帮帝王收复权柄的功劳。
宠臣的身份,天然让他们成为同一战线。
输得彻底。
他该如宁王所说,想办法杀了他。
可此时此刻,贺应濯只想问他,“你早就料到,朕会去找你?”
“你知道朕会担心你,朕会去寻你,朕会…遣走邬三。”
他露出了足以致命的破绽。
沈疏明利用得是他的爱。
他爱他,所以慌乱,他爱他的命,于是派人去寻他。
是那一刻的爱意占据上风,压过一切。
一报还一报,他利用了沈疏明的爱,于是对方就还了回来。
被人欺骗利用最重要的东西,原来是这种感觉。
然而比这更让贺应濯心痛得是,沈疏明说,“不知道。”
“我不知道陛下的喜欢…能做到什麽程度。”
世上最难算计得是情爱。
“如果失败了…”沈疏明笑起来,“那也是我该承受的。”
“只是我很好奇,你的爱到底有多少。”
是成为百密一疏的漏洞,还是助他上青云,当然沈疏明想,还是不甘心。
“…总不能一点喜欢也没有吧。”他这麽说。
眉眼弯起,笑着说,“那不是很过分,只有臣一个人受伤。”
贺应濯在乎什麽呢,他的权他的皇位,那沈疏明偏不让他如愿,他要他的算计一场空,要他如鲠在喉。
从此以後像那根刺一样,一直卡在他喉间,叫他不能下咽。
早说了,他不是个好人。
沈疏明说,“我要夺你的权,抢你的势,叫你夜不能寐,叫你这十几年化为乌有,我…”
“有的。”贺应濯却打断他,“不止一点点…朕都给你了。”
沈疏明愣了会,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说他的爱。
他感到好笑,“但也不是那麽重要。”
“…重要。”贺应濯哑声道。
邬三问他这麽做会後悔吗,若是日後出现一个比沈疏明更重要的存在又该如何。
怎麽会有呢,贺应濯想,这个人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爱恨。
他的爱给了他,恨也给了他,他平生收敛的丶不敢有的情绪全给了沈疏明一人。
想到他会生气会开心,想不到他,皇城寂静无声,此间仿佛就剩了他一人。
空洞的丶死寂的,这才是贺应濯。
贺应濯可以想到掌权後的轻快,可以想到燕国四海升平,万人朝拜的景象,可以想到日後的所有所有。
可贺应濯想不到没有沈疏明的日後。
靠近他就靠近了痛苦,远离他就远离了幸福。
他在一次次爱恨中被遗憾击溃,再不能爬起。
“重要。”声音轻颤,却清晰至极,“朕爱你,你对朕而言…很重要。”
不是他的爱重要,是沈疏明的存在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