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跟上回完全不同的感受,他开始为“死亡”两字感到恐惧。
说来好笑,一个在深宫中爬到至今,手上鲜血淋漓的人也会恐惧死亡。
可他又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这种情绪,他害怕沈疏明会死。
那种恐慌压在紧绷的精神上,幻视出某种错觉。
贺应濯使劲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去瞧那一道身影是不是切实存在。
树荫下的青年唇角带笑,极其的好看,又极其的令人心慌。
令人抓不住的心慌。
“你过来。”贺应濯说,“别站在那…”
他想说过来他这边,又在出口的一瞬卡住。
贺应濯突然想到,也许对沈疏明来说,他这里也不是安全的。
他只是让他从一个危险的地方,走向了另一个危险的地方而已。
果不其然,贺应濯看到了他摇了摇头。
“不必了。”
那双漆黑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下去。
像是有一阵风吹了进去,将他眼里的光吹得东摇西晃,直至熄灭。
沈疏明指尖一颤。
他移开视线,将全部注意力放到贺渊身上。
注视着贺渊身上的惨状丶不甘怨恨的神情,认真仔细,冲刷掉那双眼睛的存在感。
“王爷,杀了我。他们可就活不了了。”
如同印证他的话一般,低低的应和声响起。
“王爷不能杀沈大人,杀了沈大人我们就都活不了了。”
“沈大人一定还有办法。”
“王爷…属下不能动手,沈大人定然还有办法,贸然动手岂不是坏了沈大人的计策。”
“王爷您暂且忍耐一下,沈大人会救您的。”
贺渊难以置信,“你们!本王才是你们的主子!!”
“本王要你们杀了他,杀了他啊,你们是要背叛本王吗?!啊?说话啊!!”
寅时三刻,寒风萧瑟,贺渊抖着身体惊惶的看着漠然不语的部下们。
他挣扎着往後缩,身体却被下属摁住,低低的声音在耳边传来,“…王爷,属下还不想死。”
谋逆之罪,连诛九族。
宁王是皇室宗亲,可他们不是。
“沈大人定然有办法。”他们如此期盼着。
那些神乎其神的计策,让他们对沈疏明有种盲目的追随。
沈疏明笑出声,望着贺渊怨毒的目光,真是丑陋到了极点。
哪怕有血缘关系在,同样的神色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
“诸位也看到了,王爷对陛下怨恨颇重。”
沈疏明:“这可不是什麽好征兆啊,冥顽不灵,只会落得死路一条。”
他言笑晏晏,“不如随我一道转投陛下麾下,为帝王效力。”
沉默过後,一声声附和响起,“愿追随沈大人为陛下效力”,沈疏明看向被锦云卫护在中间的贺应濯。
擡手行礼,“陛下,您意下如何?”
贺应濯与他对视,还未说出话来,癫狂的笑声在寂静的密林中回荡开。
“哈哈哈哈——本王知道了,本王知道了啊!他想夺权啊,本王的权…本王的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你这叛主的贱人口口声声要帮本王,打得就是如此主意,让这些人心甘情愿跟着你,蠢货,一群蠢货!”
“贺应濯!本王的权你收不回来了哈哈哈——他夺得也是你的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