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一箭会射歪,会射向别处,却永远不会致命。
他和邬三是不一样的。
贺应濯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让沈疏明死,还是盼着沈疏明能逃过一劫。
大约还是期望他能死在那。
这是他唯一能除掉沈疏明的机会。
可也是在那一刻,他在帝王的杀意和属于贺应濯的爱意间摇摆不定,百密一疏,溃不成军。
贺应濯想,大抵是帝王都有些自以为是,他自以为是想杀他,又自以为是的想去保护他。
又在此刻,庆幸他是帝王。
“邬三,用你所有的忠诚去保护他。”
“哪怕…要杀他的是陛下?”邬三低声问他。
“是。”帝王声音平静,“哪怕是朕。”
独属于帝王的势力,燕国尖锐的一把刀或许有朝一日会刺向他的主人。
多麽不可思议,邬三想。
只不过是一个沈疏明而已,陛下是天下的主,帝王的爱更是雨露均沾。
仅为了一人,做到如此程度,焉知日後会不会悔,又怎能保证今生今世,此时此刻的心意能维持半载?
“若是悔了呢,若是有比此人更重要的存在…”
又该如何呢?
陛下知道他在说什麽吗,简直是…疯狂,更可怕的是,陛下知道,所以陛下要他这麽做。
他要为自己所珍惜的打上一层枷锁,禁锢他自己。
“臣明白了。”邬三呼出一口气,出口时发现不知什麽时候,他的声音涩然发紧,如同许久未说话一般干哑。
“谨遵陛下令。”
他一字一顿,沙哑的声带碾过喉腔。
如多年前,跪地仰望,追随着他选的明主般,郑重道,“微臣誓死护卫沈大人。”
面前人似乎笑了下。
细看又像是错觉。
那双漆黑的眸轻轻一动,仿若燃起的火光跃进了眼中,吹散了些许阴霾。
贺应濯背过身,再次走向混乱的营帐处。
身後传来动静,邬三默不作声地护卫在他身侧。
如他所推测,这些人只是在找人,并未动手伤人,却如泥鳅般滑不溜手。
长剑划破帐篷,露出几分杀气恐吓那些胆子小的文臣及家眷。
禁军上来捉拿他们,非但不躲,还刻意攻向禁卫军拿着火把的左手。
比起惯用的右手,拿着火把的左手不方便多了,几招下来火把被踢飞。
火星落在地上,霎时间滚起烟雾。
武将们骂骂咧咧地,一会去拽傻在原地的文臣,一会去帮忙灭火。
见这些人似乎没有动手的念头,不少会武艺的公子哥有心帮忙。
沈磐第一个站出来,有人出来,剩馀的不用多说吗,纷纷自觉帮忙。
傅照北听见有人小声夸赞不愧是沈大人的弟弟,不仅热心肠,还识大体。
暗中呸了一声,沈疏明人都不在,这些人还不忘巴结他,真是没救了。
说不定就是贪生怕死的跑了,连弟弟都不管了。
傅照北也想跑,扭头看见太傅被烟雾呛得直咳嗽,还弯着一把老腰提着水捅。
他大步上前,一把夺过,“爹,你就拿来吧你。”
“又不是没小厮和侍卫,歇着吧您!”
说着哼哧哼哧,腿肚子打颤的拎着水桶走了。
太傅看了眼空了的手,还有提捅水都困难的儿子,笑骂一句,“臭小子。”
闲着自然是不行的,太傅良心难安,他避开倒下的帐篷。
馀光瞥见不远处的帝王,太傅怔愣了下,随即看到帝王身侧的沈磐。
沈磐踢开来捣乱的馀党,一人护住好几个女眷,手上是熄灭了的火炬。
腿鞭一甩,沉重的击在来人身上,对方根本受不住这一脚,砸飞出去十米远,倒在地上起不来,没一会被赶来的禁卫军擒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