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刹那,帝王的表情失态了,唇角死死抿起,扭曲又骇然。
颠覆了沈磐的印象,可就那麽一下而已,快到沈磐以为是错觉。
“是吗?”
帝王声色冷淡漠然,“那你来做什麽?”
沈磐抿唇,察觉出陛下与先前对他的态度不同,看上去很不欢迎他的样子。
转念又犹豫地想,陛下和兄长吵架了,也许这个时候是不想见到他。
可不想见,沈磐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他道明来意,“陛下和我阿兄之间发生了什麽呢?”
此话一出口,贺应濯骤然擡眸。
营帐内的烛火晃出冷沉晦暗的黑眸,幽深到了极点。
沈磐并不畏惧,明亮的眸子望着主位上的帝王。
“我知道这是阿兄和陛下之间的事。”
“草民不该过问。”
“可是…”沈磐抿唇,“阿兄不开心。”
“……”
半大少年不懂情爱,不懂帝王和臣子间的弯弯绕绕,阴谋诡计丶权势谋略统统进入不了少年的眼。
带着未被沾染世俗的赤忱之心,直率的认为,相爱的人怎麽能分开。
就连吵架也不可以让彼此难过。
阿兄不开心,那麽陛下也不会开心。
他直白的问,“陛下,你是不是也和阿兄一样感到难过?”
帝王不语。
难过吗,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情绪了。
久到心脏刺痛,沉闷的到似有一块重石压着,所有的五感都失去了知觉。
身体却还在麻木的运转着,撑着他维持帝王的尊严。
也许是吧,那是属于他所不能表现的难过。
沈磐从沉默中读懂了他无言的悲伤。
安慰人是很苦恼的事,不知道说什麽会让对方好过一些,说了什麽会让对方更难过。
甚至有时候,言语就是一柄刺伤人的刀。
沈磐陷入犹豫中,最终只是用阿兄的话来安慰陛下。
“阿兄说,他希望陛下永远不要变成那条小黑鱼的样子。”
这句话,沈磐不解其意。
也许只有眼前的陛下懂。
他行了一礼,转身出了营帐。
帐内又恢复了寂静,烛火噼里啪啦的响着,蜡油滴露,凝成脂。
快要燃尽的火光,只照亮了小片空间。
主位上端坐着的人似乎累到了极致,即便双目紧闭,依旧眉心紧皱,难掩疲惫,乌黑青丝垂下遮了他半身,沉重而萧瑟。
远远望去,似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悄声进来的全福足下微动,几乎带了些愕然的望着这一幕。
为帝王此刻所展现的疲惫。
在他侍奉陛下的几年里,全福见得最多的是帝王狠毒的一面。
陛下永远是野心勃勃地丶不择手段地,清醒敏锐地,令所有人畏惧他。
然而现在,全福看着陛下眉宇间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