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听罢,目光转向一旁的巫秀才,见他亦是微微点头,面露赞同之色,心下这才释然,确认此举确是利大于弊。
她仍不忘关切道:“虽是好事,但夫子们授课的精神头,总需有所保障才是。”
于院长笑道:
“夫人提醒的是。
此事我与山长已商议出对策,说来,还多亏了这位巫掌柜从中斡旋,献上良策。”
他说着,赞赏地看了巫秀才一眼。
“如今我们已与诸位夫子约定,白日里分时段、排班次,予他们固定的空闲用以撰述。
年终之时,再依据其书稿被借阅的情况,给予相应的褒奖与学绩考评。
如此一来,既全了诸位夫子的着书立说之愿,又免了他们熬夜伤身、影响教学,可谓两全其美。”
望舒这才明白,为何方才于院长与巫秀才一同出现,且关系显得颇为熟稔。
看来这两人旧谊匪浅,巫秀才虽身有残疾,落魄于此,其才学见识却仍能得于院长看重,甚至采纳其建言。
只是瞧着巫秀才那始终带着几分落寞与隐痛的神情,望舒心下不免唏嘘。
昔年同窗,如今一个高居院长之位,一个却只能在书铺中谋生,其中滋味,怕是唯有当事人自己方能体会了。
看着于院长与巫秀才并肩离去,一路仍在低声商讨着书院与铺子的事务,身影渐渐消失在学子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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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心中不由升起一个念头:
待这芸帙阁的热度稍缓,下一步便可着手筹备书墨铺子了。
此事还需先与兄长商议一番,届时若能再请动尹大学士的墨宝镇店,自是更妙。
这文人的圈子,最重名气与渊源,有了名家引路,初始便能站稳脚跟。
往后能否长久,便要看铺中货物是否真材实料,经营是否诚信无欺了。
是夜,望舒收到了北地煜哥儿的来信。
展开信笺,那尚带稚气的笔迹里透着几分委屈,抱怨祖母硬是让他足足休息了三日,养足了精神,才肯将母亲的信给他看。
信中又絮絮说起归家途中的“抗争”,道是他一早便想脱离商队,快马加鞭赶回去,奈何赵猛队长严守母亲之命,定要与商队同行。
直至入了州府地界,他实在按捺不住归心,方才说服赵猛,带着他连夜疾驰返家。
岂料到家后,祖母只顾着让他洗漱安歇,第二日又强令他在家休整了一整日,直到第三日,方才见到母亲那封早已抵达的家书。
而此时,赵猛已然奉母命出南下了。
信中说,听赵队长估算,轻装简从,日夜兼程,大约十日便可抵达扬州,他们路上未必投宿客栈,每夜至多歇息三个时辰便要赶路。
煜哥儿在信末不无羡慕地写道,只盼自己快些长大,有了自己的快马,便再也不怕与母亲分离,区区十日光景,便能飞驰至母亲身边。
望舒读着这充满孩子气的言语,不由莞尔,笑过之后,心头却又泛起一丝酸涩。
这孩子,终究是念着她的。
只是转念想到朱明璋对其母刘氏那般敬重有余、亲昵不足的态度,便知男儿长大后,对待母亲多半是如此了。
煜哥儿如今这般依恋,怕是再过几年,也会渐渐变得沉稳持重,再不会这般在信里撒娇抱怨了。
细细将信收好,望舒暂且不打算回信。
与孩子书信往来过于频繁,只怕会扰了他专心进学的心绪。
既已约定每月一封,便需守约,免得他日日盼信,反倒耽误了功课。
只是,府中还有个“小耳报神”。
林承璋听闻望舒收到了煜哥儿的信,信中却未曾提及他半句,顿时不依起来,缠着望舒定要单独给表哥修书一封。
望舒被他磨得无法,只得立下规矩,需得他过了其父林如海的月度课业考评,得了“甲”等,方准他寄信。
璋哥儿一听,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林如海于学问上对儿子要求极严,璋哥儿平日能得个“乙”等已属不易,这“甲”等的门槛,着实令他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