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瞧瞧药铺里现今那些小子姑娘,辨识药材、炮制粗活尚可。
于这需要精准拿捏力道、深浅、时机,差之毫厘便可能谬以千里的针灸之术上:
他们哪个有足够的悟性与沉稳能驾驭我这套针法?
若施针时稍有偏差,非但无益,反而可能加重病情。
东家您说,若是您,敢在此时将此术传于他们吗?”
望舒一怔,旋即赧然。
她确是未曾深思此节,只虑及传承之规,却忽略了受者之能。是自己狭隘了。
然而她心思转得极快,立时便想到了北地药铺那位坐堂的严大夫,其医术医德,皆是她和卢先生一起考较过的。
“先生所言极是。
不过,严大夫医术根基颇为扎实,对先生也一向敬重,以他之能,或可习得此术?”
卢先生却仍是摇头:
“严大夫于寻常针灸之上,确已登堂入室。
但我这套针法,并非仅靠认穴准确、下针沉稳便可。
还需辅以独特的气血引导之法,更要求施针者能敏锐体察患者情绪波动,并引导其配合。
严大夫医术虽佳,于体察、引导患者情绪一道,却稍欠火候,失之敦厚而少了几分圆融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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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望舒身上,带着认可:
“至于东家您的医术根底、心性悟性,尤其是这份于细微处洞察关窍、随机应变之能,想必无需卢某赘言,您我心中皆有数。
抚剑心志坚毅,学医配药还可,但在情绪也不能引导患者;倒是春禾那孩子,天分尚可,心也静,只是如今还欠些历练。
待我回北地之前,他可随您一同研习,届时他应也能勉强上手了。”
抚剑略低了头,似乎早认可了此事。
望舒闻言,却想起另一事,关切问道:
“卢先生届时回北地,真不打算带春禾同行么?你们父子分离多年,好不容易团聚……”
卢先生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神色,有欣慰,亦有无奈:
“多谢东家挂怀。只是祖宅根基皆在京城,族中虽人丁零落,却也不能彻底断了联系。
春禾留在此处,尚能与旧日亲朋故旧有些往来,若真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不至全然闭塞。
若他随我同去北地,山高路远,一旦这边有事,那才真是鞭长莫及。”
望舒了然,这是为人父者深谋远虑的无奈之举,点头道:
“先生思虑周全。既如此,我必会派人妥善照料春禾,您且安心。”
卢先生拱手,语气诚挚:“春禾能得东家照拂,是他的造化。卢某在此先行谢过。”
得了卢先生传授针法的应承,望舒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兄长的命运轨迹,眼见着又多了一分拨云见日、彻底扭转的希望。
下午,易慎言前来回话,禀告城东那间预备开设租书铺子的店面已然过契完毕。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簇新的房契,双手奉与望舒。
望舒接过那张薄薄的纸页,指尖拂过其上墨迹,心中感慨万千。
为了这擢秀书院对街的铺面,她几经周折,耗费心力钱财,如今总算尘埃落定。
她暗忖,自古以来,这学堂书院左近的铺面,哪一处不是寸土寸金,引得众人争抢?
也就那原东家目光短浅,只以为铺子亏本而不识此中长远之利。
想想那现代时空里,只为一名校学位,那学区房便能炒至天价,何况这实打实能生金蛋的铺面?
只要擢秀书院一日不倒,这铺子的价值便稳如磐石。
她吩咐易慎言退下,旋即唤来秋纹,命她着手安排铺面的修葺装饰事宜,并开始留意搜罗各类旧书典籍,以为开业储备。
她心下盘算,待兄长针灸之后,精神好些,便去尹学士府并兄长书房中,先借些旧书来撑撑门面,待日后收罗的书籍多了,再行归还。
反正租书铺子,书籍流通本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