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望舒仔细梳妆毕,先去西厢房向安平郡主请了安,禀明欲往学士府一行。
郡主精神尚可,只叮嘱她早去早回,家里有老还有小呢。
到了学士府,尹老夫人早已在花厅等候,见了望舒便拉着她坐下,未语先笑:
“听说你府上如今可是又来了位娇客,真真个贵客盈门,好生热闹呐!”
望舒亦含笑回道:
“老夫人快别取笑我了,不过是亲戚暂住,凑个热闹罢了。
哪比得上您这府里,儿孙绕膝,三代同堂,其乐融融,将来必定是四世同堂,福泽绵长的。”
“承你吉言。”尹老夫人笑眯眯地受了这祝福,转而问道。
“你府上想必现正忙着待客,这急匆匆赶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望舒也不绕弯子,直言来意:
“不瞒老夫人,我打算在城东开一间租书铺子。
只是您也知道,我离家多年,又是外嫁之身,于这扬州城中经营书铺的人脉、门路,实在是一窍不通。
这挑选、训导掌柜伙计之事,更是毫无头绪。”
老夫人闻言,有些奇怪:
“此事何不寻林御史相助?
他在扬州为官多年,同窗、同僚甚多,寻个可靠之人应非难事。”
望舒轻轻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自立:
“兄长政务繁忙,那一摊子事已是千头万绪,我怎好再拿这等俗务去烦他?
再者,这也是他给我出的‘考题’,盼我能独当一面。
若事事倚仗他,岂不显得我太过无能?
况且,寻他帮忙,少不得又要让他欠下人情,反倒不美。”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恳切:
“我便想着,府上老爷子桃李满天下,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乡野。
不知可有哪位门生,或因时运不济,或因性情狷介,暂不得志,却又品行端方、熟知典籍的?
若能请得这样一位来帮我坐镇书铺,那是再好不过。
我自知才疏学浅,看些闲书杂记尚可,若要甄别典籍版本、估量书价、应对文人雅客,只怕力有未逮。
稍有不慎,还可能闹出笑话,甚至惹来祸事。
因此,厚颜想请老夫人和大学士帮我掌掌眼,荐两三位合适的人选。”
“哟?”老夫人这下更惊讶了。
“一个租书铺子,竟要两三个人手?你这铺子打算开多大阵仗?”
望舒神色认真起来,将自己的构想细细道来:
“老夫人,此事并非只为盈利。
我在北地时,见过许多贫苦人家,即便节衣缩食,也盼着能供养出一两个读书人,改变门庭。
我便想着,在咱们文风鼎盛的扬州,或许也能为那些寒门学子略尽绵力,帮他们省些购书的开销。”
她眼中带着憧憬:
“这租书铺子,要便是方便那些清贫的读书人。
让他们买卖书籍,恐伤其自尊,也非我所愿。
但若是抄书、租书,则无碍。
读书人重颜面,私下互相租借恐难实行,但若由书铺出面,统一收书、出租,便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那些因购书而致家道更加艰难的人家,也可将藏书暂放于铺中出租。
换些银钱贴补家用,待日后宽裕,书还是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