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梧桐叶,拍在落地窗上出沙沙的声响。时安坐在梳妆台前,指尖划过镜中自己的脸颊,妆容精致得体,眉眼间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怠。今天是她和李昊洋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圈里的朋友早就提前来祝福,那些带着艳羡的话语像一层薄薄的糖衣,包裹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婚姻。
“时安姐,陈总已经在楼下等您了。”保姆张妈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
时安应了一声,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羊绒外套起身。走到玄关处,正好对上门口陈霁的目光。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眉眼俊朗,一如既往的无可挑剔。察觉到她的视线,陈霁微微颔,语气平淡无波:“准备好了?”
“嗯。”时安轻声回应,弯腰换鞋。指尖触碰到微凉的鞋尖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五年前的那个冬季,也是这样冷的天气,却是她人生中最荒诞也最刻骨铭心的一天。
她和李昊洋是实打实的青梅竹马。时家和李家是世交,两家父母早在他们还是孩童时,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定下了婚约。小时候的他们也曾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李昊洋会牵着她的手,在老宅的院子里追蝴蝶,会把口袋里仅有的一颗糖塞给她,会在她被别的小朋友欺负时,像个小大人一样挡在她身前。
时安一直以为,他们会顺着父母铺好的路,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直到十七岁那年,李昊洋身边出现了一个叫苏晚的女孩。苏晚不像时安这样,从小在温室里长大,浑身带着精致的疏离感,她像一株顽强的野草,明媚、热烈,眼里有李昊洋从未在时安身上看到过的光芒。
李昊洋对苏晚的喜欢,几乎是昭告天下的。他会逃课陪苏晚去看画展,会省吃俭用给苏晚买她喜欢的画笔,会在下雨天,把伞全部倾向苏晚,自己半边身子湿透。时安不止一次在学校的林荫道上看到他们并肩而行的身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构成一幅刺眼的画面。
那段时间,李昊洋对时安的态度冷到了极点。以前哪怕不亲近,也会礼貌性地打招呼,后来却直接视而不见。时安的心像被细密的针反复扎着,她不懂,明明小时候那么要好的两个人,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双方父母很快察觉到了异常。李伯伯找到李昊洋,严厉地斥责了他,让他和苏晚断了联系,遵守两家的约定。李昊洋性子倔,怎么都不肯答应,甚至和李伯伯大吵了一架,搬去了外面住,和家里断绝了联系。
时安看着李家鸡飞狗跳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既希望李昊洋能回来,又忍不住想,或许他和苏晚是真的相爱,自己这样算不算横刀夺爱?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遵守承诺,更何况这是父母定下的婚约,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转折生在他们二十二岁那年。李伯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找到了苏晚。时安后来才从别人口中得知,李伯伯给了苏晚一笔钱,还威胁她说,如果不离开李昊洋,就会让她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甚至会影响到她的家人。苏晚是个孝顺的姑娘,最终还是妥协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城市,没有给李昊洋留下只言片语。
李昊洋疯了一样寻找苏晚,可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苏晚的踪迹。他颓废了很久,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酒,眼神空洞得像失去了灵魂。时安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既心疼又无奈。她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在他眼里,她或许也是逼走苏晚的帮凶之一。
没过多久,两家父母就开始筹备他们的婚礼。李昊洋自然是百般抗拒,可李伯伯态度坚决,甚至以断绝父子关系相威胁。婚礼当天,生了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李昊洋是被两个保镖“绑”来的。他穿着不合身的婚纱礼服,头凌乱,脸上还有明显的淤青,一看就是刚和人打过架。
宾客们瞬间炸开了锅,窃窃私语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涌来时安耳边。
“我的天,李少这是被强迫的吧?”
“肯定是时安用了什么手段,不然李少怎么会这样?”
“真是可怜,好好的一桩婚事,变成了这样。”
那些话语像一把把尖刀,刺进时安的心里。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红毯的另一端,明明是新娘,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她没有辩解,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李昊洋。
李昊洋也在看着她,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那眼神像淬了冰,又像燃着火,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在说:时安,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失去苏晚;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时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到了谷底。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李昊洋的婚姻,就注定是一场没有爱,只有恨的伪装。
婚礼仪式草草结束,没有敬酒,没有闹洞房,李昊洋被李家的人带回了新房,而时安则一个人留在了婚礼现场,应付着宾客们探究的目光。直到深夜,时安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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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一片狼藉,酒瓶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气。李昊洋坐在沙上,眼神迷离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时安,你满意了?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得到我,你开心吗?”
时安站在门口,指尖紧紧攥着裙摆,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想解释,想告诉他,这一切不是她安排的,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在这样的家庭里,婚姻本就是父母之间利益交换的工具,她和李昊洋,都是这场交易的牺牲品。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李昊洋,”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既然婚礼已经结束了,我们就好好过日子吧。”
“好好过日子?”李昊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时安,你做梦!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你。我和你之间,只有恨!”
他的气息带着酒气,喷在她的脸上,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李昊洋的眼神里满是绝望和愤怒,他伸出手,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疼……”时安忍不住低呼出声。
李昊洋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死死地抓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泄了气一样,松开了手,转身摔门进了客房,留下时安一个人站在原地,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深深的红痕。
那个冬季,格外的冷。新房里总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李昊洋很少回家,就算回家,也总是待在客房里,不和时安说一句话。家里的氛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恨意像冰冷的雾气,充斥着每个角落。
时安就这样守着一座空荡荡的房子,过着名义上的已婚生活。她学会了自己做饭,自己换灯泡,自己处理生活中的一切琐事。她不再期待李昊洋的关心,也不再奢望他的爱。只是偶尔在深夜,看着窗外的月光,会忍不住想起小时候那个把糖塞给她的小男孩,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结婚第三年。时安以为,她和李昊洋会就这样相敬如“冰”地过一辈子。可没想到,李昊洋却突然变了。
那天早上,时安像往常一样起床准备去公司。走到楼下时,却意外地看到李昊洋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两份早餐——一杯热牛奶,一份三明治,还有她最喜欢吃的小笼包。
时安愣住了,站在楼梯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昊洋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恨意,反而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柔和。
“醒了?过来吃早餐吧。”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时安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她拿起小笼包,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味道,只有老宅附近的一家早餐店才有卖,她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时安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