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龙章相爱十余载,自在一起后他从未缺席我人生的重要时刻。
婚礼请柬还散落在书桌上,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印刷油墨的味道。林悦坐在窗前,目光追随着窗外梧桐树摇曳的阴影,手里攥着那张本该今天送出的请柬——淡雅的米白色,边缘烫着精致的金边,上面是他们一起选定的字体:
“诚邀您见证李龙章先生与林悦女士的幸福时刻……”
她轻轻摩挲着那行字,指腹传来微微的凹凸感。一个月前,这些请柬曾是他们幸福的见证;如今,却成了未完成的承诺,堆积在角落,如同一座纸质的墓碑。
三年前的春天,林悦第一次见到李龙章,就是在这棵梧桐树下。
那时她还是出版社的编辑,为了一个新锐作家的签约问题焦头烂额。那位作家桀骜不驯,坚持要当面谈条件,地点就选在了城西这家僻静的咖啡馆外——那棵百年梧桐的树荫下。
林悦提前十分钟到达,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美式。正当她再次翻阅那份待签的合同时,一个身影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抱歉,我来早了。”男人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林悦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眸,眼角有细细的笑纹,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出头。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子随意卷到小臂,手腕上戴着一块看起来颇有年头的机械表。
“你是……李龙章?”林悦有些惊讶。她本以为会见到一个更加张扬、更加“艺术家”模样的人,而不是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正是在下。”他微笑道,“您比我想象中年轻,林编辑。”
那天的谈判出乎意料地顺利。李龙章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对几个细节提出了修改建议——都是合情合理、体现他对作品尊重的建议。谈话间隙,林悦得知他原本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却半路改行写作,出版过两部反响不错的小说集。
“为什么放弃医学?”林悦好奇地问。
李龙章望向窗外那棵梧桐树,目光有些悠远:“医学能拯救生命,但文学能解释生命。我想,我需要后者。”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那一刻,林悦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仿佛时间在这个角落放缓了脚步。
签约结束后,李龙章起身离开,又忽然转身:“这棵梧桐树很美,不是吗?据说它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多世纪,看尽了悲欢离合。”
林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层层叠叠的叶片在春风中沙沙作响。
“每年秋天,它的叶子会变成金黄色,然后缓缓飘落,像是时光的碎片。”他顿了顿,“如果有机会,我想写一个关于它的故事。”
“那我期待你的新作。”林悦微笑着伸出手。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握住她手掌的瞬间,林悦感到一种奇异的电流穿过身体。
“我也是。”他轻声说,眼神里有某种林悦当时未能完全理解的东西。
那是他们故事的开端,在那棵见证了无数相遇与离别的梧桐树下。
交往一年后,李龙章搬进了林悦位于城南的公寓。
搬家那天,林悦现他的行李少得惊人:几箱书,一箱衣服,还有一些零散的手稿。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木制的小盒子,做工精致,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
“这是什么?”林悦好奇地问。
李龙章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套老式的绘图工具——圆规、三角板、量角器,还有几支已经磨得很短的铅笔。
“我祖父的遗物。”他解释道,“他是一名建筑师。这些工具陪他设计了许多美丽的建筑。”
林悦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支铅笔,笔杆上刻着细小的字迹:“知行合一”。
“我祖父常说,知道和行动必须统一,否则生命就是残缺的。”李龙章轻声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带着它们,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个道理。”
林悦放下铅笔,认真地看着他:“你做到了吗?”
李龙章沉默片刻,然后笑了:“我在努力。”
日子平静而美好地流淌。李龙章通常在书房写作,林悦则继续她的编辑工作。周末,他们会一起去市场买菜,尝试新的食谱;或者只是窝在沙上看一部老电影,分享同一张毯子。
李龙章偶尔会感到莫名的疲惫,但他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
“可能最近写作太投入了。”他会这样说,然后给自己冲一杯浓咖啡。
有一次,林悦半夜醒来,现他不在床上。她起身寻找,现他站在阳台上,背对着卧室,肩膀微微颤抖。
“龙章?”她轻声唤道。
他迅转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没事,只是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月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但林悦没有多想,只是走过去依偎在他身边。
“你在想什么?”她问。
“在想我们的未来。”他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近,“悦悦,你想过最理想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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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悦思索片刻:“像现在这样,但有一个更大的书房,最好还有一个小花园。我们可以一起慢慢变老,看着彼此的头变白,皱纹爬满脸颊。”
李龙章轻笑,但那笑声里有一种林悦当时未能察觉的苦涩。
“那一定很美。”他低声说,吻了吻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