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第一次见到姬龙飞,是在城西一家安静的咖啡馆里。两家父母热情地张罗着这场相亲,仿佛这桩婚事已是板上钉钉。她当时二十四岁,刚结束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对婚姻既无期待也无抗拒;而姬龙飞三十一岁,是一家科技公司的项目经理,谈吐得体,穿着整洁的深蓝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折到手腕处。
“你好,我是姬龙飞。”他站起身为她拉开椅子,动作自然而不刻意。
“林晚。”她简短地回应,坐下时瞥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这让她稍微放松了些——至少他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相亲老手。
交谈比想象中顺利。姬龙飞不夸夸其谈,也不会查户口般追问她的隐私。他们聊起最近上映的电影、各自的工作,甚至现都偏爱同一家书店角落的位置。当父母们“适时”地找借口离开后,姬龙飞反而松了口气。
“抱歉,我知道这种安排可能让你不舒服。”他坦诚道,手指轻轻转动咖啡杯。
林晚摇摇头:“至少你比上次我妈介绍的那位总爱打断人说话的律师好。”
他笑了,眼角泛起细纹。那一刻林晚注意到,这个比她大七岁的男人身上有种奇特的混合气质:既有岁月沉淀的稳重,又保留着一丝少年般的腼腆。
相处三个月后,林晚逐渐理解为何父母如此中意姬龙飞。他确实是个理想的结婚对象:情绪稳定,事业有成,尊重她的独立空间,又能恰到好处地给予关心。他会记得她随口提过的书籍,下次见面时那本书就出现在她面前;在她加班到深夜时,他的车总是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车里备着她爱喝的温热红枣茶。
一个雨夜,林晚因项目失误被领导批评,心情低落。姬龙飞接她时什么也没问,只是开车带她到江边。雨点敲打车窗,他们在车内静坐良久,他才轻声说:“要不要听听我上周搞砸了一个百万项目的事?”
她惊讶地转头,他苦笑着讲述自己如何因为一个数据错误导致客户差点解约。听着他平静的叙述,林晚突然意识到,他并非生来就这么完美,只是在岁月中学会了如何与自己的不完美和解。
那天晚上,他送她到公寓楼下,临别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林晚,我知道我们是因为相亲认识的,可能少了些浪漫。但如果你愿意,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这不是求婚,却比求婚更让她心动。她看着他被雨水微微打湿的肩头,点了点头。
婚礼简单而温馨。姬龙飞握着她的手走过红毯时,掌心有薄汗。当晚,他们在新家阳台上看城市灯火,他自嘲道:“三十一岁才结婚,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晚了吧。”
“正好,二十四岁结婚在很多人眼里还早呢。”林晚倚在他肩上,“所以我们扯平了。”
婚后的日子平淡却安稳。姬龙飞将她的喜好记在手机备忘录里:讨厌芹菜,咖啡要加一勺半糖,睡前要读半小时书。他包揽了家中大部分家务,理由是他起得早,且“整理东西能帮助思考”。林晚曾开玩笑说他像个管家,他认真回答:“我只管你。”
他确实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却又不过分干涉。林晚出差,行李箱里总会现他悄悄放进去的常用药和充电宝;她生理期,冰箱里永远有准备好的红糖和暖宝宝。有一次她深夜烧,姬龙飞彻夜未眠,每隔一小时为她换一次额上的毛巾,清晨时趴在她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体温计。
林晚知道自己在慢慢爱上他。这爱不同于年轻时那种炽热冲动,而是一种缓慢渗透的温暖,像秋日午后的阳光,不灼人,却深入人心。
偶尔,在加班至深夜归家时,他会从背后轻轻抱住正在准备宵夜的她,将脸埋在她肩颈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好喜欢你,好爱你。”
林晚最初有些害羞,久了便学会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她能感觉到这个在外游刃有余的男人,只有在此刻才会完全卸下防备,显露出脆弱的一面。但她不知道,那只是冰山一角。
争吵生在结婚第八个月的一个周五晚上。起因微不足道——林晚想用积蓄报名一个海外进修课程,而姬龙飞认为她所在公司正在裁员,此时请假进修风险太大。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要分析利弊。”林晚放下筷子,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姬龙飞揉了揉眉心:“我只是希望你在做决定前考虑周全。”
“考虑周全?就像你考虑结婚一样?”话一出口林晚就后悔了,她看到姬龙飞眼神一暗。
空气凝固了几秒。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起身收拾碗筷进了厨房。那天晚上,他们背对而眠,中间隔着无形的鸿沟。
第二天是周六,姬龙飞像往常一样早起准备早餐,但沉默代替了平日的问候。林晚赌气地吃完,回房间开始收拾行李——她周一确实要出差,但原本计划周日晚上再整理。
姬龙飞在客厅看书,视线却一直跟随她的动静。当她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出卧室时,他终于开口:“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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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她硬邦邦地回答。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她看见他握着书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但他只是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林晚离家时重重带上了门。在去机场的路上,她盯着手机,期待着他打来电话或来信息,但屏幕始终暗着。一气之下,她将他的号码和微信都拉黑了。
“让你冷静去吧。”她自言自语,却感到一阵心虚。
出差地点是南方的海滨城市,工作并不繁重。白天的会议结束后,林晚独自走在沙滩上,海风温柔,夕阳将天空染成金红色。这本该是放松的时刻,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姬龙飞。
她掏出手机,黑名单里躺着他的号码。几次想把他拉出来,又因固执而作罢。她点开相册,翻看他们的合照:婚礼上他看着她微笑,眼中有光;一起去爬山时他在山顶为她系紧围巾;某个周末早晨,他穿着围裙煎蛋,她偷偷拍下的背影。
林晚叹了口气。其实她知道姬龙飞是对的——公司最近形势确实不稳定,此时申请长期进修并不明智。她只是讨厌他那种永远理性、永远正确的态度,讨厌自己在他面前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第三天晚上,合作方设宴招待。席间有人调侃:“林小姐这么优秀,丈夫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差?”
她勉强笑着应付,心里却空了一块。晚宴结束后,她回到酒店房间,终于将姬龙飞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信息。她盯着手机看了十分钟,最终没有拨出那个电话。
“再等等,等他先道歉。”她对自己说,却忘了这场冷战中,先离开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