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龙涎香的烟气缭绕,却驱不散满殿的死寂与恐慌。金砖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映得文武百官低垂的头颅与瑟瑟抖的袍角,而御座之上,大衍第三任皇帝赵瑜正紧攥着龙椅扶手,指节泛白,脸上的温文尔雅早已被暴戾取代。
“废物!都是废物!”
一声怒吼陡然炸响,赵瑜猛地拍向龙椅,鎏金扶手被震得嗡嗡作响,殿外的禁军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身前的御案上,一份急报摊开着,墨迹未干的字迹刺得人眼疼——望江关失守,守将卫仲谋枭悬城,一万五千守军尽数被俘,靖安军整备待,直指应天。
“卫仲谋那个草包!朕给了他三万禁军,又拨了粮草器械,他竟连一个望江关都守不住!”赵瑜站起身,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扫过御案,将上面的茶杯扫落在地,碎裂声刺耳至极。他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可那双眼睛里满是嗜杀的戾气,与往日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沈砚!靖安军!不过是一群叛军余孽,也敢觊觎朕的江山?”
殿下文武百官噤若寒蝉,没人敢应声。谁都清楚,这位新帝登基不过半年,便毒杀幼弟赵宸、刺杀兄长赵顼、掐死生父赵珩,还诛杀了五大世族八十余口,连被软禁的寿王赵祺也早已遭他赐死,手段狠辣到令人指。此刻他暴怒,谁敢触其逆鳞,只会落得身异处的下场。
户部尚书颤巍巍地出列,跪地叩:“陛下息怒,沈砚叛军虽势众,但应天府是皇都,城防坚固,禁军精锐尚存,定能守住……”
“定能守住?”赵瑜冷笑一声,踱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阴恻,“望江关也是城防坚固,卫仲谋也说能守住,结果呢?他的人头现在还挂在城墙上!你是不是也想步他的后尘?”
户部尚书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臣不敢!臣不敢!”额头撞在金砖上,很快渗出血迹。
赵瑜懒得看他,目光扫过满朝文武:“柳国师若在,定能为朕想出良策,可惜……”他话音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柳寂已死,如今朝堂上尽是他提拔的庸才,真正能办实事的肱骨大臣,早已被他诛杀殆尽。
这时,兵部尚书壮着胆子出列:“陛下,靖安军中有一人,需格外留意。”
“谁?”赵瑜挑眉。
“景王赵玮。”兵部尚书低声道,“据探报,赵玮兵败被俘后,并未殉国,反而投靠了沈砚,如今已是靖安军轻骑兵副将,随大军一同前来。他熟悉我军布防,恐对皇都不利。”
“赵玮!”赵瑜咬牙切齿,眼中杀意更浓,“朕的好弟弟,竟投靠叛军!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待朕擒住他,定要将他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他转身回到御座,重新坐下,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传朕旨意!即刻加固应天府四门城防,调集全城粮草器械,增派禁军驻守皇宫外围;令城防使率五万禁军守外城,御林军统领率三万御林军守内城,朕的贴身侍卫营,守皇宫!”
“另外,”赵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全城戒严!凡有私通靖安军、散布谣言者,株连九族!再将城外百姓尽数驱入城内,紧闭城门,让沈砚无粮可掠、无援可借!他若敢攻城,朕便让应天府化作焦土,让他得不偿失!”
文武百官心中一寒,这位帝王为了守城,竟不惜裹挟百姓,其冷酷程度,真是令人胆寒。可没人敢反驳,只能齐声应和:“陛下英明!”
赵瑜看着他们惊惧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病态的满足。他站起身,走到殿门口,望着远处皇宫的飞檐翘角,嘴角勾起一抹自负的笑容:“沈砚,你以为凭着一群乌合之众,就能攻破朕的皇都?太天真了。待你兵临城下,朕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天威浩荡,什么是帝王之怒!”
可他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跪地高呼:“陛下!不好了!靖安军前锋已抵达应天城外三十里,扎下营寨了!”
赵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的自负被一丝慌乱取代,但很快又被暴怒覆盖:“慌什么!不过是前锋!传朕旨意,让城防使严守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再派十倍斥候探察,靖安军主力何时抵达!若有延误,提头来见!”
“遵……遵旨!”斥候不敢多言,连滚带爬地退下。
紫宸殿内,死寂再次笼罩。文武百官低着头,心中都清楚,靖安军来势汹汹,而这位刚愎自用、嗜杀成性的帝王,早已众叛亲离。应天府的城墙再坚固,也挡不住人心的涣散,挡不住那支士气如虹、战力强悍的靖安军。
赵瑜回到御座上,死死盯着殿外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上的雕纹,眼中满是阴鸷。他绝不会认输,更不会放弃到手的江山,哪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哪怕让应天府血流成河,他也要守住这帝王之位。
只是他没看到,殿外的阳光渐渐被乌云遮蔽,一场注定要终结他统治的风暴,已在应天城外,悄然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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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的戾气尚未散尽,赵瑜便带着一身阴鸷,径直往后宫而去。沿途宫灯摇曳,映得青石板路忽明忽暗,宫人内侍见他走来,无不跪地叩,大气不敢喘一口,连呼吸都压得极轻——谁都清楚,此刻的帝王正处于暴怒边缘,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
“都给朕滚远点!”赵瑜一脚踹开挡在身前的小太监,那太监踉跄着撞在宫墙上,不敢喊疼,只死死趴在地上抖。他身着明黄龙袍,步伐沉重,龙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凉风,连廊下的宫娥都吓得脸色惨白,把头埋得更低。
坤宁宫内,张皇后正陪着七岁的长子赵炎练字,玉贵妃也带着六岁的次子赵枫在侧,殿内一派看似祥和的景象。听闻皇帝驾临,三人连忙起身相迎,刚要行礼,便被赵瑜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免了!”
张皇后心头一紧,见赵瑜满脸戾气,眼底满是血丝,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今日为何这般动怒?可是朝堂上有什么烦心事?”
“烦心事?”赵瑜冷笑一声,一把将案上的字帖扫落在地,笔墨溅了赵炎一身,孩子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沈砚那反贼都打到城外三十里了,你说朕烦不烦?还有赵玮那个叛徒,吃里扒外投靠叛军,朕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玉贵妃连忙将吓得抖的赵枫护在身后,柔声劝慰:“陛下息怒,应天府城防坚固,禁军精锐尚存,沈砚不过是跳梁小丑,翻不起什么大浪。陛下龙体为重,可别气坏了身子。”
“龙体?”赵瑜猛地攥住玉贵妃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朕的龙体,还用得着你操心?如今满朝文武皆是废物,柳国师又不在,连个能为朕分忧的人都没有!你们这些女人,除了围着孩子转,还会做什么?”
张皇后见状,连忙上前试图拉开他:“陛下,玉贵妃也是一片好意,您先放手,别吓着孩子。”
“孩子?”赵瑜松开手,目光落在吓得不敢哭出声的赵炎和赵枫身上,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又被暴戾取代,“朕的儿子,岂能这般胆小?将来要继承朕的江山,这点风浪都受不住,如何能成大事?”
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赵炎的衣领,将孩子拎了起来。赵炎吓得浑身抖,泪水混着脸上的墨迹,哭得撕心裂肺:“父皇……儿臣错了……儿臣不敢了……”
“错?你有什么错?”赵瑜眼神阴恻,“错的是沈砚,是赵玮,是那些背叛朕的人!”他猛地将赵炎扔在地上,孩子摔得结结实实,却不敢再哭,只咬着嘴唇,浑身抽搐。
张皇后心疼不已,却不敢上前阻拦,只能跪在地上哀求:“陛下,炎儿还小,您就饶了他吧……有什么怒火,您冲臣妾来。”
“冲你?”赵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能替朕杀了沈砚?能替朕守住应天府?废物!都是废物!”他转身一脚踹在殿内的朱红立柱上,震得殿顶的琉璃瓦簌簌作响。
玉贵妃抱着赵枫,脸色惨白,却不敢再多说一句。她清楚,这位帝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能听进劝的人,如今的他,被权力和恐惧裹挟,只剩下嗜杀与多疑。
赵瑜喘着粗气,目光扫过殿内惶恐的三人,心中的暴戾稍稍平复了些许,却依旧阴鸷:“传朕旨意,后宫即日起全面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坤宁宫、玉芙宫!张皇后,你管好赵炎,玉贵妃,看好赵枫,若有半点差池,朕唯你们是问!”
“臣妾遵旨……”两人齐声应道,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