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立刻又红了眼眶,“娘,我哪儿都不去了,我就留在府中陪着你和爹爹。”
就在两人相拥而泣时,白墨渊由仆从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他身体大抵是好了一些,刚刚能起床,便想来看看自己夫人的情况。
“莲儿,你怎麽回来了。”白墨渊看见白莲,心中有了几分喜悦。
白莲看着白墨渊和长孙娆儿,翠竹刚刚与她交谈的话浮现在她的脑中,她咬了咬唇,决意道:“爹,您先坐,我想跟您和娘……说件事。”
她垂下眼帘,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我怀孕了,是他的孩子。”
一时间室内变得十分安静,几乎落针可闻,白莲擡起头,看见长孙娆儿捂嘴哭泣,而白墨渊则仿佛陷入了沉思。
白莲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爹娘,我……”
“莲儿,我好高兴。”长孙娆儿擡起头,虽是泪眼婆娑,但却展露出微笑。
一旁的白墨渊则问道:“皇上他,知晓吗?”
“他知道,我请他……多给我一些时间。”
“莲儿,他是真心待你的。”白墨渊长叹一声,目光复杂地望向女儿。
“爹娘,莲儿不知道……”这连日来隐忍的委屈让白莲不吐不快,“我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生下这个孩子,我很担心,我怕这乱世,我也怕他像我……”
白墨渊和长孙娆儿都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白莲担忧的是什麽。
“莲儿不怕,”长孙娆儿握紧了白莲冰凉的双手,“我们只需全心全意地去爱这个孩子,相信一切都会往好的地方去的。”
一旁的白墨渊也向白莲投去肯定的眼神,“莲儿,你的出现,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白家最好的礼物,如今你又给我们带来了新的希望。”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哥哥的事,你不必太自责,一切皆是命数……”
白莲看着竭力安慰自己的父母,心中感慨万千,是啊,既然如此,为何不坦然面对自己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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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初上,内务府後堂的灯烛却仍亮着。
太监总管德顺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心腹的管事,他惯常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却透着一丝谨慎。
他压低了嗓音,对垂手恭立的管事吩咐道:
“听着,男女款的婴儿服饰,从初生到周岁的各色尺码,各备五十件。料子……”他略顿了顿,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点,强调道,“必得是最好的‘清水丝’,里外都要软乎,绝不能有一丝毛糙。绣样要吉祥,但切记,龙蟒纹样一概不许用,只取‘瓜瓞绵绵’丶‘平安如意’这类含蓄的就好,色彩也需清雅。”
管事心领神会,不敢多问一句,只躬身道:“是,奴才明白,定会寻最稳妥的绣娘,在暗房里悄悄做,绝不经过记档房。”
德顺微微颔首,又定神思虑,继续说道:“所有线头都得藏在里头,一根多馀的丝也不许有。办好了自然有赏,但若有半句风声漏出去……”他话未说尽,只轻轻掸了掸拂尘。
那管事脊背一凉,头垂得更低了,连声称是。
“还有,你替我寻几匹松江府的飞花软棉布来,这布料襁褓最是吸汗透气。再拿两匹云锦做外包被,要绣‘百子图’的,针脚务必细密,不能硌着小主子。”德顺一一嘱咐着。
他边说着,又开始仔细查点起方才送来的样品,这内务府中早已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婴儿用品。
他指尖拂过一对真丝软枕,又拎起那赤金珐琅的浴盆掂了掂。
“嗯,这盆子的分量和工艺,还算妥当。”他放下浴盆,又拿起一块棉纱巾,对着灯仔细看了看,“这巾子不得行,还得再过三遍水才能用。”
他转向管事,认真交待道:“方才就觉得漏了什麽,你再去库里寻一块上好的和田玉,找最好的玉工雕一对铃铛,里面要放上金丸,声音要清越绝不能刺耳。再让太医院按古方配些‘玉容灵芝膏’来,那东西最是温和,给小主子擦身子极好。”
末了德顺还不忘强调了一句:“记住,所有一应物件全从咱家的‘私用’里出。”
“奴才明白。”管事正在记录这些细枝末节的要求,听到此更是心中暗惊,德顺公公这是要用上全副身家了啊,这到底是哪个尚未出世的小主子……
“瞎想什麽呢,还不快去干活!“德顺一眼斜睨过去,管事急急忙忙退了下去。
总算以自己的名义替伽珞磷安排完所有的事,德顺坐下喝了口茶歇了歇,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要说咱这主子啊,可真够累心的。”
他望着那座最尊贵殿宇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笑意。
这凤舞城,许是快要添一桩天大的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