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尝不想?
当初不是没求过老夫人开恩,可当时萧彻离京前对老宅人事有过严令,大管事一句“五老爷有令,擅动者卖”便堵了回来。
后来她仗着老夫人宠信,硬是撺掇着老夫人强行给儿女调动了差事。
结果儿女直接被拨到了以严厉古板、最看不惯钻营取巧着称的阳老安人手下!
名为管事,实则是去干最吃力不讨好的活,动辄得咎。
她悔不当初,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只盼着进了京,靠着老夫人这座靠山,总能找到机会。
此刻被沈长乐轻飘飘点破,齐嬷嬷心下惊疑不定,强自镇定道:“老奴……老奴想着,京城规矩大,怕孩子们笨拙,冲撞了贵人。留在老宅,替老夫人守着根儿,也是尽孝。”
沈长乐不再看她,转而对自己身边的管事妈妈孔嬷嬷似有若无地叹道:“老夫人初来京城,身边服侍的人,瞧着似乎……也不怎么十分近心周到。许是年岁大了,精力不济的缘故?看来,是得寻个时机,好好挑几个机灵稳重又知进退的,去松鹤堂替老夫人分忧才是。”
齐嬷嬷心头一跳。
沈长乐的目光这才重新落回齐嬷嬷身上,语气依旧平淡:“齐嬷嬷年纪也确实不轻了,也该……回老宅颐养天年,享享清福了。您的儿女都在那边,正好团聚。”
齐嬷嬷大惊失色,脸上的倨傲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惶急,“五夫人!老奴……老奴虽年长,但身子骨还硬朗,服侍老夫人最是尽心,老夫人也习惯老奴伺候了,离不得老奴啊!”
她万万没想到,这新妇竟敢直接动老夫人身边的人,还是她这个第一心腹!
“老夫人离不得你?”沈长乐冷笑一声。
齐嬷嬷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话,别说那么早。”
沈长乐缓缓坐正身子。
“嬷嬷服侍老夫人多年,似乎未曾听懂我的提点。”
“可惜了,嬷嬷身为奴才堆里的体面人,本该要想主子不能想,做主子不能做的事。偏偏活了大把年纪,竟生了颗脑袋。”
她微微侧头,对身后侍立的一个沉稳婆子吩咐道:“齐嬷嬷年纪大了,脑子有些愚笨。你们去,帮她醒醒神,让她记清楚,在这萧府内宅,谁才是主子,见了主子,该是什么规矩。”
那婆子应声上前,另有两个粗使丫鬟也跟着过来。
齐嬷嬷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你们敢!我是老夫人的人!五太太,你不能……”
“掌嘴。”沈长乐吐出两个字,毫无温度。
“啪!啪!”清脆的耳光声在安静的厅堂内响起,力道不轻。
齐嬷嬷被架住,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脸颊迅红肿起来,髻也散了,那副体面人的架子被打得粉碎,只剩下狼狈与惊恐。
一旁的孔嬷嬷看得心惊肉跳,她是沈长乐从程家带过来的老人,最是规矩谨慎,见状忍不住低声劝道:“太太……这,这毕竟是老夫人跟前极有体面的人,是否……”
沈长乐淡淡截断她的话:“打的就是这种体面人。”
她目光扫过瘫软在地捂着脸呜咽的齐嬷嬷,。
“前儿在码头,昨儿在松鹤堂,老夫人做出的一件件一桩桩,哪有堂堂萧家的体统?老夫人年纪大了,偶犯糊途不是什么要紧事,真真可恨的便是你们身边这些服侍的。老夫人糊途了,你们也跟着糊途吗?”
既然听不懂人话,那就只有武力收拾了。
“今日敢挑唆老夫人给主母立规矩,明日就敢打着老夫人旗号在外胡作非为!不收拾她,收拾谁?”
沈长乐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奴才就是奴才!纵使在主子跟前有几分脸面,照样是奴才!今日看在老夫人面上,只略施小惩。若再敢仗着几分旧情,搬弄是非,挑唆主子,就不是几个巴掌能了事的了!”
孔嬷嬷听得冷汗涔涔,不敢再言。
沈长乐整理了一下衣袖,看也不看地上瑟瑟抖的齐嬷嬷,对孔嬷嬷道:“找两个妥当人,送齐嬷嬷回松鹤堂。就说是我的话,齐嬷嬷年事已高,今日又不慎冲撞了我,恐其精力不济,不宜再近身服侍老夫人。让她回去好好歇着,老夫人那里,我自会挑选更妥当的人去伺候。”
“修书一封请阳老安人多多照拂”,彻底击溃了齐嬷嬷心中残存的侥幸和倚仗。
她连滚爬地葡伏在沈长乐脚边,涕泪横流,哭嚎得真心实意:
“五太太!五太太开恩啊!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求您高抬贵手,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奴婢保证,以后一定擦亮眼睛,认清谁是这府里真正的主子!老夫人那边……奴婢、奴婢一定好生劝着,绝不再让老夫人听信谗言,做出那些……那些糊涂事来!求您别打奴婢走,也别……别给阳老安人写信!”
她一想到儿女在阳老安人手底下可能面临的特殊照拂,就止不住地抖。
沈长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淡淡“哦”了一声:“错在哪了?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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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嬷嬷抽噎着,脑子飞快转动,知道自己必须给出让这位厉害主母满意的答案:“奴婢……奴婢错在不识尊卑,对主母不敬!错在……错在仗着几分老脸,忘了奴才的本分!更错在……错在没能及时劝谏老夫人,反而……反而有时候顺着老夫人的气话,说了些不该说的……”她这话已经是在隐晦地承认自己并非完全无辜,有时甚至推波助澜。
“就这?”
沈长乐的声音依旧平淡,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她需要的是更具体、更彻底的投诚。
齐嬷嬷心头一紧,她咬了咬牙,压低了哭音,说得更直白了些:“奴婢……奴婢往后一定死死盯着松鹤堂!封老安人和舅太太再来,她们说的每句话,撺掇的每件事,奴婢都记在心里,一五一十,绝不隐瞒,立刻就来禀报太太!老夫人若是再有……再有想给太太立规矩,或是挑刺寻事的心思,奴婢就是拼着被老夫人责骂,也一定想方设法劝住,绝不让太太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