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太快,声音模糊不清。
陈颂懒洋洋问:“喜欢谁?”
梁岁宜说:“陈颂。”
“能连起来说一遍吗?”
她知道陈颂没错,一点儿错也没有,错的是她自己,接受到一点小恩小惠,就误以为他喜欢她。
那些事情,不过是他顺手的事。
梁岁宜落地巴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去乐蓬马歇百货。刷了陈颂的卡,买了好多昂贵的皮包和成衣来泄愤。
提回公寓之后,她一件也没有拆,就悉数原样地放在沙发上,用来提醒自己,他们之间是有期限的关系。
好在她还有舞蹈。
舞蹈永远不会抛弃她。
下午莉莲陪着梁岁宜去学校报了到,领了许多学习手册。
正值盛夏,两人便在草坪上席地而坐晒太阳。看着课程安排和师资,莉莲直皱眉,“都是老教授,特别严厉呀。”
“这样很好啊,”梁岁宜微微仰头,语气轻快,“总要值回学费嘛。”
她翻到选修课程那一页,向莉莲确认道:“这里可以选修法语课?”
莉莲仔细读了读,“是法语芭蕾术语,不是法语,从零开始学起来应该有难度哦。陈先生特意给你安排了同传,没必要学这个。”
“我要学,”梁岁宜很坚持,“没有训练的时候我就去约这门课。”
事实证明梁岁宜的选择没错。
法国人的英文不好,上课时英文夹杂法语。全班只有她戴着同传耳机,还多带一个人坐在教室后,这实在是另类奇怪,下课后她立刻摘下耳机,请同传离开。
同传的样子有些为难,“可是,陈先生已经付过预付款了。按小时,一个小时两千。”
“戴耳机我没法专心上课,”梁岁宜让他稳心,“等回去我来应付他,就说你全程都有工作,你按原价给他算。”
同传很高兴,哼着小曲开启度假生活。
梁岁宜立即将选修课提上日程,一连约了好几个晚上的芭蕾术语课,莉莲想陪同,梁岁宜却说不用,“我也不是三岁小孩,课室离公寓不远。”
梁岁宜在选修课上和叶含知熟识起来。他是这门课程的老师,年纪轻轻却在业界小有建树,称谓是“教授”。
课后他们顺路一块儿走回公寓,路上闲聊,梁岁宜问:“叶老师,冒昧问一句,您今年多大?——我无意冒犯哦,只是一看到教授就联想到老爷爷,从没见过这么年轻的教授。”
叶含知气质欣然,背挺得笔直,温和地笑笑,“三十一了,也不算小。”
梁岁宜心里漏掉一拍,“三十一啊。”
陈颂也是三十一岁呢。
“你呢?”叶含知猜道:“顶多二十一二二,刚毕业没多久。”
“您猜得真准,我二十二,进舞团两年了,”梁岁宜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苔丽丝舞团在国内还是比较出名的,”叶含知和梁岁宜很有共同话题,“你很优秀,梁岁宜。”
梁岁宜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比我优秀的人有很多……”
“但不是人人都会结束训练后,再来上一门术语选修课,”叶含知指了指街道上小酒吧的方向,“你看,大家还是更乐意去享受夜生活。”
酒吧门口人头攒动,俊男美女们穿着大胆开放,手上端着鸡尾酒杯,热闹非凡。有好几个都是熟面孔,白天上课时见过的。
“我们不能喝酒,也不能放纵,”梁岁宜说:“不然状态会受影响。”
叶含知肯定地看了梁岁宜一眼,“你很自律,条件也好,起点也算高,好好努力会闯出名堂。”
到底是小女孩,听到夸赞和鼓励会开心,梁岁宜被暖心的话语所鼓励,“到时候请您来看我的演出呀。我送您第一排最中间的票。”
叶含知说:“那就说好了,可得一言为定。”
接下来的几天,梁岁宜都去上了这门课,叶含知问她要了暑期训练安排,根据每堂课的内容教她术语,梁岁宜的进步很快,主修和选修课皆是如此。
繁忙的课程,再加上隔着时差,梁岁宜想到陈颂的时间变得很少。偶尔她想给他打电话,但看看那些精美的购物袋,便就把手机收回抽屉。
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两周以前,出发前两天。
她说:做了冰镇杨梅,等你回来吃。
他回:好。
那是她第一次和另一个人分着吃一颗杨梅,抱在一起像两条纠缠的虫,把酸甜味道渡来渡去。
短短胡茬刮得腿间泛红,黑发在隐蔽处起伏,他说:“宝贝你比杨梅好吃。”
谁知二十四小时之后,他们就闹成那样。
梁岁宜连忙把聊天框里打下的“你不是说抽空来看我”,删掉,把手机扔到一边。
她在强行戒断。她越来越明白,除非陈颂自己想给,否则她自己永远别妄想讨来。
她侧躺在床上,弯着身子,看窗外清冷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