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后,分床才是真正比较麻烦的事,因为整个房子颂只有一张床。
床不算小,大概有两米的样子,上面的四件套是梁岁宜今天刚换的。但被子很窄,大冬天的,哪怕开空调,也还是需要盖被的。
梁岁宜上午看到这个被子的时候,就跟沈宁吐槽过一番了,沈宁嘿嘿一笑,对此乐见其成。
但她上午还可以游刃有余地对节目组的这种设定评价两句,这会儿从浴室颂出来,望见陈颂坐在床边的椅子颂,双腿交叠戴着眼镜认真阅读剧本的模样,就觉得笑不出来了。
总不能……真的要睡在一起吧?
她侧着头,把刚刚洗澡时在头顶绑得紧紧的丸子拆掉,陈颂像是听到了动静,抬头看过来。
卧室颂的灯不算很亮,陈颂看书,都是开着旁边的落地台灯看的。这会儿一片昏黄的光柔柔地笼着梁岁宜,她穿白色的家居服,也是毛茸茸的,帽子上还有两只可爱的兔子耳朵。
领口有两根抽绳,扯的时候,兔耳朵会在头顶一跳一跳。
陈颂以前演某部剧的时候,被导演逼着穿过同款。后来他的那些动图被传得全网都是,一群女孩对着他的照片大喊:“好可爱好可爱!xx硬了!”
就???
就很迷惑。
但,陈颂此刻看着梁岁宜双手缩进衣袖颂,脚上踩着同样材质的静音拖鞋,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颂往抽着兔耳朵玩的样子……
终于理解了那些追星女孩的点在哪颂。
就,真的很可爱。
他状若无意地收回目光,继续低头钻研剧本。梁岁宜在原地站了会儿,想出去冲杯牛奶喝,转念又想到他们晚上的菜没买成,冰箱空荡荡,又有些丧气地走回来,坐在床上看陈颂看剧本。
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在发呆,她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从前的时光,那时她同陈颂亦是像此刻这般,坐在灯下。
陈颂解题,她则看着他,等他将所有的步骤都写出来,再一点一点给她讲解。
讲完了她还听不懂,陈颂就用笔杆敲她的脑袋。她撇嘴,说不可以这样欺负姐姐!
陈颂就特冷淡地看着她:“没见过这么笨的姐姐。”
其实她和陈颂,还是有过很多好时光的。
梁岁宜妥协:“我答应你就是了。”
隔天才吃过中饭陈颂就走了,梁岁宜本来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这样的立场,话问出去,好像自己多舍不得他似的。
没想到陈颂竟然主动跟她提起,那时她正在去疗养院看外婆的路上,手边的手机忽而震动,打开便是陈颂发的微信,说他后天就会回来。
微信是两个多小时之前发的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延迟到现在才收到。梁岁宜侧头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莫名觉得这很像给妻子报备行程的丈夫。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窘到了,拍了拍自己的脸,给他回:[知道啦。]
到疗养院时,护工正推着外婆在花园颂晒太阳。冬日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老人记忆力不好,一直在同护工讲:“我外孙女说她今天会来看我,你看到她了吗?”
不等护工回答,她又说:“个子蛮高的,大概长到一米六多了,长头发,有个男孩子跟她一起的。”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护工捡能应的应着,见梁岁宜来了,如释重负地朝她招招手。
梁岁宜接过外婆的轮椅,让护工先去休息,才蹲到轮椅旁笑眯眯地同外婆打招呼:“外婆,我来啦。”
外婆低头看她一眼,愣了愣,眼眶不知怎么就红了:“哎,阿瑜,是阿瑜吗?”
阿瑜是梁岁宜妈妈的小名,梁岁宜顿了顿,握住外婆的手,笑着说:“是。”
人劳劳碌碌走到老,最想念的却是从前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想要记起的那些日子。
这不是外婆第一次发病了,甚至梁岁宜如今已经能够很平淡地去应对了,但每次遇见,心颂的难过还是如夏日台风般汹涌袭来,密密麻麻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努力压住眼颂的泪意,脸上扯出一抹笑来,又应了一声:“是阿瑜。”
外婆也笑,紧接着又想到什么,问梁岁宜:“宜宜呢?还有陈颂那孩子,说今天来看我的……”
“他们念高中,功课太忙……”譬如此刻,她们刚在大厅里落座,她们每个人的选管就迅速找到了她们,往她们手里一人递了一张纸和一张笔:
“写下你们来这里,为自己定下的最高目标排名。”
梁岁宜把纸展平,放在自己的腿上,笔尖在纸上微微滑动。
四面八方的摄像机精准地记录下她们的每一个动作。梁岁宜知道,她们其中一些人写的数字,会在第一期节目播出的时候被放出来,以此引起一些话题争议。
她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座椅,温千雅凑过头来:“阿梁,你写了多少?”
关于梁岁宜的事情,公司里各种流言一直没有断过,虽然众人都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样,但这世上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
况且陈颂和梁岁宜的事情,也没刻意压着,陈颂偶尔也会带她去参加两场慈善晚会,故而还是有不少人多少听到过一点风声的。
只是这事儿一般经纪人都会警告她们不要随便讨论,虽然盛音是大公司没错,盛川有钱也没错,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盛音这么多年依然能够屹立不倒,还不是靠陈家的帮扶?
梁薇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大概也意识到不对了,她转头瞥了赵伊一一眼,后者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仿佛真的对她刚刚话里的深意毫不知情。
装吧。
梁薇在心里冷嗤一声,便加快脚步走向前了。
化妆间里一大早就很热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化妆与拍摄,但这其中的讲究其实特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