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梁岁宜仿佛受了一击闷棍,刚到启星时要据理力争的壮志全部消失,“你去忙吧,耽误你了,公交就来了,我坐回去就几站。”
崇灵知道她心里不舒坦,没再强求和她一同回去,转身进了大堂,无比丝滑顺畅地由专人领着进了电梯。
自在得好像是回自己家一般。
梁岁宜怔怔地看着崇灵的背影,她们身形相似,梳着一样的发型,但受到的待遇,碰到的机遇却又完全不同。
那么陈颂呢?
手机上的实时公交页面显示车即将到站,她赶快收起混乱的别扯远的思绪,丧气地往路边走。
一辆珍珠白色的轿车停在她面前,冲她暴躁地摁了两声喇叭。
梁岁宜被这喇叭声吵得快要耳鸣,停下步子,往这车的方向瞪了一眼。
不料车窗却缓缓落下。
“上车。”
传来的低沉冷淡的男音,微带着薄怒,惹得梁岁宜在这炎热夏天里打了个寒颤。
十秒钟后她坐上了这辆豪车的副驾驶,不自觉地呼吸不畅,心跳加速。余光里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把着方向盘,手腕上镶钻的腕表折射出夺目的光。
她硬生生憋回自己竟想要来找他吵架的莽撞和冲动。
简直是……不自量力。
他却先开了口,“听说你有很重要的事找我?”
崇灵听出狄若非话语里的醋意,心里哂笑,接过话来,“是的呀,露水情缘而已。”
“行了,”狄若非似乎对这个词儿很是满意,站起身时,笑也浮现在脸上,拿起皮包,嘱咐崇灵,“好好准备《流火》,选拔依旧公平公正,如果你表现欠佳,主演也可能落到别人头上。”
“嗯,我知道,谢谢Ivy姐提点,”崇灵略带讨好地笑笑,“等你忙过这阵儿,请你吃饭呀。”
起身片刻,狄若非又转回头,伸手要来崇灵的手机,彻底删除了视频。尖利指甲狠狠戳着屏幕,仿佛泄愤一般。
不知为何,崇灵并不反感那位不知身份的神秘女士,反倒期待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
只不过,即便是到了最终竞演当天,她也没有往梁岁宜身上想。
《流火》的选拔还算公正,考核前两天公开抽签选段,选到的是一段男女主角的双人舞,随后是搭档的抽签,梁岁宜和伍桐被分到一组。
伍桐最好的成绩是《冬春》的C卡,基本算是替补,整个巡演也没有上过几次场,梁岁宜就更是透明了,在最终入围的大咖面前,属于两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
只有两天准备时间,他们几乎都睡在舞室里,但凡眼睛睁着就在扒舞,他们很相似,都太平凡,却又太想成功了。
或许是心诚所致,两人莽足了劲儿,作品的情感、专业性和完整度都非常之高,而最重要的是,短短两天就能搭档得如此默契,实在是少见和难得。
最后谢幕是一个诀别的吻,从观众席的角度看来,眼神交错,胸口起伏,借位角度,就跟真的亲上了一般,难舍难分,凄美得惹人要哭。
大概是这个剧本特别好,梁岁宜感觉自己是演进去了,下了舞台浑身都在抖,与人物共情的余震仍在,仿佛自己真失去了爱人。
伍桐绅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虽然他自己也停留在情绪当中。
演员投入至此,自然是能打动观众。在舞团专业的评委打分环节,他俩得了最高的分,比崇灵那组高上了二十来分。
下场后,崇灵找到正在猛猛喝水的梁岁宜和伍桐,告诉他们,“你们的表现确实是最好的,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但是我也有轻敌的成分,下次会认真练习。”
似乎是没想过这个首席会来找他们说话,梁岁宜猛地呛到,伍桐自然地拍拍她的背,帮她顺气儿,对崇灵说:“她太激动了,呛着了,哈哈。”
崇灵的八卦雷达启动,揣测道:“你们是一对儿?刚才那是真吻上了吧?”
梁岁宜摇摇头,咳得更狠了,崇灵笑道;“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你们外形很配,都很养眼。真上舞台了,肯定得真的亲。”
“八字还没一撇呢!”伍桐说:“不过借你吉言。”
伍桐倒是没有说错,除了舞团的专业赋分,投资方分值的权重占百分之六十,不过他们领先的优势挺大,按照往年的经验,基本算是能定下来了。
录像带和评委打分立刻送到启星,估摸着两小时后就能定下《流火》的首发阵容。
和技术指导开完复盘会后,梁岁宜和伍桐中午破例去食堂吃了两份全餐庆祝,每份一块吐司,一根煎香肠,一勺番茄豆子和一份蔬菜沙拉。
伍桐去餐吧额外要了一块吐司,这对他们来说是“放纵”,这个份量在巡演期是想都不要想的。
梁岁宜吃饭很慢,吃相很秀气,慢慢地切割和品味。
忽然桌上手机震动,来电显示是“唯唯宝”,梁岁宜很高兴地接起来,眼睛弯得像两只月芽。
“喂,嗯呢……”
但十几秒过后,她的笑眼和弯起的嘴角却一点一点垂下,逐渐变成苍白的平直。
“怎么了?”伍桐很焦急地问道:“你表情很不对劲。”
梁岁宜从耳边挪开手机,深吸一口气,缓慢地说,“我们落选了。”
伍桐不可置信,“肯定是哪里搞错了,你先别急,我们现在去找一趟总监。‘唯唯宝’是……?她的消息可靠么?”
“她是我好朋友,正在启星实习,消息是从文娱组那里知道的,”梁岁宜努力调整呼吸,平复心情,“怪我。”
卢唯唯在电话里说,狄若非全面接管了启星的文化投资版块,她是唯数据论者,以过往成绩和数据定生死,像梁岁宜和伍桐这样空如白纸的新人,得分近乎于零。
其美名曰,资历不够,撑不起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