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岁宜听着里面的声音,手指在门上停了片刻,又收了回来。
林冉的助理小周从旁边路过,见状,有些不解地问:“梁岁宜姐,怎么不进去?”
梁岁宜侧了侧头,听见里面议论还在继续,小周大抵也听到了,脸上露出一点尴尬的神色,梁岁宜指了指茶水间的方向说:“我去倒杯热水。”
未料话音才落,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温千雅本来想出门上厕所的。
京市的冬来得特别快,才刚过十一月,郊区竟然就开始下雪了,市区虽然好一点,但冷空气到底还是以势不可挡的姿势侵袭过来。
公司大楼里成天开着暖气,但为了防止自己犯困,练习室里的暖气开得低,门一打开,走廊里的热气扑面而来。
温千雅没提防门口有人,先是愣了一瞬,随即才是一声声音不算小的轻呼:“梁岁宜……姐?!”
众人大抵也没想到自己刚刚议论的对象竟然就在门口,练习室里静了一瞬,小周看了一眼梁岁宜,纵然此时被无数双目光打量,但她仍是云淡风轻地站着,甚至唇畔还压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与练习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进公司的时候,梁岁宜已经隐退了,她以前其实没怎么见过她,但关于她的事情,公司里的员工几乎人人都能张开嘴说上两句。
其实名声不太好——恋爱脑,没有事业心,据说与很多高层都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传言还有一次,她企图爬盛总的床,最后被他丢了出来……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搭上陈先生那条线的。
小周敛下心神,先梁岁宜一步走进了练习室:“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梁岁宜,之后会跟你们一起参加《星耀》。”
话音刚落,旁边便有一个人轻笑着出声:“不用您介绍,梁岁宜姐谁不认识啊?”
盛音创建八年,梁岁宜在公司里便呆了八年,很多小姑娘心里大抵还有模糊印象,当初自个儿进公司时,梁岁宜的照片可是挂在公司头部艺人那一列,是大家梦想成为的对象。
梁薇这话一出,本来寂静的练习室里顿时又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梁岁宜站在门口,有些出神。
小周侧头看了梁薇一眼,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若无其事又收回了目光。她不是救世主,刚刚主动给梁岁宜介绍,已经算解了她的围,卖她一个人情,再多的事情她也懒得做了。
这帮练习生也并不是好惹的,她没必要为了一个梁岁宜得罪旁人。她说完以后,又交待了两句,就径自出门了。
梁岁宜抱着羽绒服站在门口。
里面的人都刚运动过,不觉得冷,梁岁宜却着实被里面的凉意吹得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温千雅尴尬地站在她旁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挠了挠头,半晌才弱弱地问:“梁岁宜姐,你要不要先换身训练服?”她说完,目光落在梁岁宜除了羽绒服外再无她物的双手上,眨了眨眼,狐疑道,“你该不会还没有领训练服吧?”
梁岁宜坦然地摇了摇头,她之前问过林冉哪里可以领训练服,但她可能在忙,一直还没回消息。
温千雅思索了片刻,说:“我先带你去领衣服吧?”
与温千雅相熟的练习生像是看不过去了,在后面提醒她:“千雅,你不是要去卫生间?”
温千雅这才拍了拍脑门:“对哦,我忘记了……”
饶是梁岁宜,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说:“你先去卫生间,我在这里等你。”
这间舞蹈室是表演教室改装的,空间很大,四面都是镜子。
梁岁宜寻了个角落坐下,这里的练习生们年龄都不大,小小年纪就被盛音签了下来,也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大约都没面对过这样的场面,除了梁薇还会出出头说两句风凉话,大部分人都鹌鹑似的垂下了头。
但又实在忍不住好奇,目光若总有意无意地朝梁岁宜的方向瞟。
这时,突然有个人低声问了一句:“你们有没有发现,梁岁宜和桑淼长得有点像诶……”
“哪里像了?”角落里有人略微不满地反驳,“眼睛不好建议去治治。”
梁岁宜循声看过去,一眼就注意到了与她呈对角线而坐的桑淼。
大概为了方便跳舞,她今天的头发全部扎上去了,捆在头顶,衣服是公司统一发放的毫无特色的训练服,妆不浓,但满脸都是胶原蛋白。
干干净净,元气满满,是非常符合当下大众审美的长相,一看就是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小公主。
进城堡的第一天并不算正式录制,所以大家的状态相对来讲还比较放松。梁岁宜刚把纸条交上去,就突然被身后一个人拍住了肩膀:“你很猛啊!”
梁岁宜回头,见是一个短发女生,染了一头绿头发,耳朵上挂满金属耳钉,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来比赛的,倒像是校园里的叛逆少女。
里头不少人都认识她,在一边起哄:“咱们的社交小能手又开始搭讪漂亮姐姐了。”
向小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地冲自己队友扬扬眉:“那是!”
看得出她们公司里的人相处得很好,和她们盛音的塑料友情形成鲜明对比,坐在她旁边的几个女生抱歉地冲梁岁宜笑了笑:“阿梁你不要介意哦,这人就这样,自来熟。”
向小园不服:“阿梁都叫上了,谁更自来熟啊?”
两人没说两句,就开始上手打闹,桑淼坐在前面,被波及到,皱眉起身,略微不耐烦地问旁边的小编导:“接下来还有什么事吗?”
小編导说:“等下会有人过来给你们发制服,分宿舍,然后今天就没什么事了,明天早上记得早点起来化妆,要拍制服照。”
宿舍是按公司来分的,人多的住大房间,人少的住小房间。宿舍里全是上下铺,床单和被罩是统一的肉粉色,整个房间布置也都十分少女。
大抵女孩子天生便难以抗拒这样高颜值的事物,自从进别墅后,梁岁宜耳边此起彼伏的嗷嗷声就没停下来过。
宿舍里一共有四个上下铺,八张床,她们七个一人一张,还有一张可以用来放东西。
温千雅一进门就拉住梁岁宜说:“我记得你恐高对吧?你睡在我下铺好了。”
其余几个人早已经习惯温千雅对梁岁宜的事情可以信口拈来的迷妹属性,翻了个白眼就由她们去了。
晚上梁岁宜躺在床上,望着上边黑漆漆的天花板。
老实说,她对这个比赛并没有什么感觉,没有兴奋,没有期待,更加没有紧张。哪怕下午在那片标语前,身畔嘤嘤哭声不断,她虽有片刻的动容,但也只是那片刻罢了。
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早已知晓自己的结局,故而对这一路将会遇见什么风景,很难再有什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