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今夜所言,乃是可大可小。但若有人别有用心,想置王爷于死地。那她蓦得惊出一身汗来。此事非同小可,她须从长计议。
凌霜临行前,思雪同她说:“妹妹,我要见皇上。你要帮我想想办法,只有皇上才能救王爷。”她含泪握住姐姐的手,言必然不负她之嘱托。
可思雪如今沦为阶下囚,想要面圣又谈何容易?凌霜心下忧愁不已。马车已行至宫门口,从善温柔唤她下车。她却毫无反应,一直呆坐着。
“姐姐,姐姐,”他唤她道:“你在想什么?”“哦,没什么。”凌霜回过神,故作淡定道。从善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示意随从,扶她下了马车。
凌霜回了寓所,想了一夜。她反复权衡利弊,决心孤注一掷。以姐姐的个性,软硬不吃;如困在天牢,亦逃不过一死;不如赌一把,置之死地而后生。况且穆国公府势力强大,或许皇上本不想把事做绝。
是的。皇上必然是舍不得姐姐,亦是不能放弃亲生儿子。不然为何要派自己去探望她?还令七皇子陪同?不就是为了震慑沐云峰。
翌日一早,凌霜去了未央宫;这边沐云峰,也终于见了程墨然;七皇子那边,宫人汇报岳大人行踪。呵,这凌霜姐姐,果然不可小觑。
未央宫内,皇帝默默坐着。凌霜伏于地上,声泪俱下。求他见见思雪,听她一言。这俩姑娘为他最信任的,如今一个遭此大祸,一个为救好友苦苦哀求。着实是让人心生悲凉。李璟叹了口气,心中终是不忍。
话说当日唐军苦战大周,连日来精兵良将折损颇多。周军兵临城下,燕王欲率兵抗敌。萧尘重伤军中无将,柴克宏尚在江北,亦分身乏术;皇甫晖已离开楚境,支援寿州而来。然敌军多日围城,城内已粮草殆尽。
燕王一筹莫展。如贸然出城,就是生死难料;若对方强攻,城内生灵涂炭。而援军尚未到来,他决定出城迎敌。陈大人不愿,多方阻拦未果。
他令思雪守城,她却执意相随。燕王大怒,动用了军令。她只能遵从。他遂带冰倩南宫蕾、一众小将出城应战。她们立于城楼,看他出城。
“当日王爷为护住一城百姓,置个人生死于度外。他率军突围,一路勇猛抗敌。我大唐将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杀出一条血路。周军一时溃败,退后数十里。”思雪泪流满面,那段往事如噩梦般,不愿提及却不得不说。
她跪于他面前,缓缓抬头。却见皇帝双眸含泪,目光悲伤。他叹口气,抬手道:“思雪啊,你,起来吧。”“不,皇上。下官有罪,”她复伏于地上,深深叩首道:“当日下官一时心软,私纵敌军主将夏侯风宇。才致”
“哦?”皇帝很惊讶,却柔声问道:“那,又是为何呢?”“这都是我的错,下官罪该万死。当日夏侯为柴大将军所伤,穷途末路与未婚妻不离不弃。下官很是感动,亦是不忍心。遂一时糊涂,将他们放走。下官死不足惜。”
“唉,”皇帝复又叹道:“思雪本是善良的姑娘,卷入战争实属无奈。朕本是不忍心苛责于你,可是弘冀又如何牵涉其中?朕今日必须要弄明白。”
“皇上,”思雪抬头,提到燕王,目光悠远:“王爷他一世忠于大唐,对皇上亦是忠心耿耿。”“哦,朕知道,”皇帝点头道:“当日之事,你可尽言。”
“是,陛下。”思雪流着泪,目光悠远道:“当日王爷率兵出城抗敌。陈大人同我们死守寿州,苦待援军到来。城中已经粮草殆尽,且萧大将军尚在昏迷。周军围城,下官一时无一应对。将士们浴血奋战,我们亦可为大唐殉国。但这一城百姓,不能都跟着陪葬。”她声音哽咽,更是流泪不止。
皇帝亦流下泪来。连年征战不休,将士们伤亡惨重;百姓们亦是可怜,多少人都流离失所。他目光迷离,长叹一口气。“那后来呢?”他问道。
“后来下官苦劝陈大人,带百姓伤兵们速速撤离,”思雪接着说道:“当日我同慕容将军断后,护送众人离开这寿州城。”
那日率军于身后追杀的,正是那空同寻。因他为燕王所伤,故被派围城。虽心有不甘,但也不能违命。沈如兰亦在身侧,这二人互相看不上,却不得不相互配合。他们亦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思雪慕容菡驻马,拦住他们去路,保护陈觉及众人离开。陈大人不肯撤,要与寿州共存亡。他虽为五鬼,平日党同伐异;但确实忠心,且其极有风骨。慕容菡苦苦相劝,求其以大局为重。
这两个姑娘,堪巾帼红颜、飒爽英姿,且忠心耿耿、十分难得。他在心中,赞叹不已。儿子着实有眼光,他心想。
可他为文官,本是监军。如今大周凶猛,她们让他快走。他虽不愿,但萧尘需他保护。“二位大人放心,我必保萧将军安然无恙。”他含泪道。
“呵,程将军,”空同寻嘲笑道:“看来是无计可施了,居然弃城而逃。”“哦,空同将军,您的伤可好了?”思雪微笑道。她反唇相讥,从不吃亏。
“你,”空同寻不屑道:“末路穷途,垂死挣扎。”“哈,”她却笑了:“纵然是鱼死网破,将军也讨不到任何好处。”她心中所思所想,皆是拖延时间。
“空同将军,”沈如兰道:“你向来瞧不起女将,不如让我前去战她。”“哦?”他道:“你该不会想的是,又给她通风报信吧?”这少年将军很直接。
“将军可真是阴阳怪气,”她笑道:“难怪世人皆言,空同世家清高,空同公子更是桀骜。”“得了吧,”他冷笑:“难道沈小将军,亦想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