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帝一时竟愣住了,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他原本想厚厚的封赏于她,以报答人家夫妇舍生忘死、忠心护主,助他复国还为他保住太子。他原本只想笼络她,就等于笼络莫家军。顺便让她归还儿子,一举两得。
他忌惮她为大唐郡主,不可强行夺回孩子。他只能迂回行事,顾左右而言他。可人家根本不接招,这雪寒只要子麟。
皇帝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能说世子尚且年幼,静待来日方长云云。
而雪寒心里明明白白,看来皇帝是想要回世子。她同陈逍逍对视一眼,而她似乎对一切亦了然于心。
“皇上,呼延大人,”陈逍逍行礼道,打断几人遐思:“王府管家已备好餐食,请皇上移步西厅用膳。”
“哦,朕不饿,”皇帝淡淡道:“佳梦啊,你便随朕回宫吧。”“是,皇上。”她忙应声。
“妾身,恭送皇上。”雪寒面无表情道,看都不看佳梦。
“皇上,”他们回到皇宫,佳梦便埋怨道:“这程雪寒着实骄傲,仰仗王府昔日功劳,竟如此目中无人!皇上啊,您当初为何将太子给她?”
“唉,”皇帝叹道:“当日霄城故去,朕心中无限悲痛;而雪寒为护太子,失去了妹妹儿子;更是不负佳莺嘱托,万水千山将他带回。她在佳莺塌前悲痛欲绝,朕亦心下不忍;况且她痛失所有亲人,要如何活下去啊?”
“是啊。越国夫人大义,着实令人感动,”佳莺流泪道:“皇上遵从姐姐遗旨,让太子入王府数日,已是仁至义尽;如今雪寒已痊愈,也是时候归还太子,毕竟君臣有别。”
皇帝亦是眸中含泪,他负手而立思虑良多。这雪寒虽高傲冷硬,可她待子麟如同亲生。她的夫君为国牺牲,妹妹好友也离她而去。幸而子麟在身旁,她方能走出那无限悲伤。
如今朕将子麟要回,她又将如何自处?再说她为大唐郡主,一向甚为心高气傲。她会将子麟还他么?如若她不肯又将如何?他长叹不已。
“皇上,您”佳梦欲言又止,只好告退而去。望着她那孤寂背影,他又叹一口气。他知道她对他有情,岳父同诸臣皆想让她为继后。
可她是他的妻妹,他从小看她长大。从前只觉得她是个孩子,可如今佳莺故去,他们竟想让她取而代之。可是佳莺无人能够取代,他流了泪。
雪寒是那般冷漠疏离、拒人千里;佳梦又如此曲意逢迎、委屈自己。皇帝烦心不已。转念又想到佳莺之温柔可人,霄城的义薄云天。他不禁长叹一声,心中焦躁不安。
王府内,雪寒亦是忧愁。“逍逍啊,”她不安道:“你说皇上他,是不是想要回世子?”
“这”她犹豫道:“下官认为,皇上不会违逆先皇后。毕竟夫妻情深,况且皇上又通情达理。但是这子麟,毕竟为他唯一的儿子”
“哦”雪寒若有所思:“若他娶了那佳梦,再有其他孩子呢?”
“您说的有道理,”她笑了:“那王妃便可无忧了。”转瞬却正色道:“如此王妃便可筹谋,与众臣一起保她为后。”
“呵。”雪寒苦笑:“皇上看向她的眼神,透着诸多无奈同不喜。这佳梦一直倾慕皇上,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看哪,此事并不简单。”
“怎么会呢,”逍逍又道:“流水并非无情、只是长情,思念故人而已。”
“哦?”雪寒笑了:“陈大人,果然诗情画意。若如此,我便可安心了。”
她却行礼,正色道:“先皇后之密旨,今日交予王妃。”说罢将一信笺双手奉上。
“哦?”雪寒诧异道:“为何是今日?”“哦,”逍逍道:“王妃卧病多日,如今大好了。且下官看王妃同世子母子情深,必不会有负先皇后嘱托。”
夜无眠
雪寒双手接过那密旨,却看向陈逍逍。她却笑了:“下官从未打开看过,王妃信么?”
“我信。”雪寒亦笑道:“不过我可以读与你听。”“王妃若读,下官便听。”逍逍正色道。
她打开那信笺,一时竟愣住了。读完她默默的坐下,将信笺递给她。
逍逍读了密旨,亦是久久不语。这呼延皇后,着实为儿子思虑良多。
“陈大人啊,”雪寒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尚未婚配,不能理解这为人母之殚精竭虑。”
“是啊,”陈逍逍,点头道:“先皇后于我有知遇之恩,下官愿为她尽忠一世;而王妃舍生忘死保护世子,下官亦是钦佩无比。”
“逍逍啊,”雪寒动容道:“我本只想留子麟在身边,哪怕有一年也好。可如今看了这封信,我要将他护在身边一生一世。”
“可是此路之艰辛,不亚于战场搏杀,”陈逍逍道:“王妃可想好了?”
“唉”雪寒长叹道:“兹事体大,容我再好好想想。况且今日皇上他看着这孩子,那眼神让人心疼;我亦失去亲生孩子,他的心情我能体会。”
逍逍望向窗外,王府中那些楼榭亭台,立于那明月皎皎、清风徐徐间,在这朗朗秋夜中凄婉动人。
她不由叹道:“王妃您看,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这清风明月永不会变。”
“是啊,逍逍,”雪寒笑了:“说的好。我多日来缠绵病榻,纠结于往事。如今是该为子麟放下了。”
“哦?”陈逍逍挑眉道:“莫非王妃,心下已有决定?”“是,”雪寒颔首,目光坚定道:“我将一世护他周全,从此世子便唤作承瑄。他是我与王爷的儿子,将来要继承这瑄宸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