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后话了。而当时的雪寒,一心只想回吴越。她求胖哥托人打听,吴越国君和众部下的消息。
胖哥托人打探到,吴越本来遭受重创,几近亡国;但瑄宸王率莫家军,夺回皇城;故楚国慌忙调兵遣将,急赴吴越。
雪寒听到莫霄城,眼泪潸然落下。不知他还好吧?她又思绪万千。可她却未曾想到,他们此生亦不复相见。
“哎,胖子,”胖嫂忧愁道:“你说那个雪寒,到底何许人也?我看她风度气质,皆不似流民。还有那孩子,脸儿小小的,真心不像她。”
“娘子啊,这孩子本是可怜。她对他也是极好。不然怎么会唤她母亲?”胖哥叹道:“且那雪寒妹子,近日托我打听吴越。她又是大唐人士,估计是嫁到吴越的贵族。”
“可这楚国与吴越交战,她在这并非长久之计,”胖嫂叹气道:“可我终是不忍心,让她母子颠沛流离。”
这胖哥夫妇,乃心善之人。他们收留雪寒子麟,使他们免受流离之苦。后来她亦知恩图报,他们也有一世的缘分。
雪寒心中郁郁。哄睡了子麟,她便出了门。抬头却见月朗星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微甜。
她的心境突然开阔。这些天来她牵挂良多,每每思及妹妹与儿子,她便难受的喘不上气来。
她一度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们。可是这世间事,本就不能两全。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一路漫步而行,走到村口小河旁。微风轻拂水面,小船飘荡四周。正所谓,晚风吹行舟,花路入溪口。
雪寒长叹一声,突然心下淡然。她坐在那河边,望着飘落的叶子,随波逐流而去。
随波逐流,呵。她苦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在这乱世之中,命运是半点不由人啊。
她亦没有想到,他竟找到了她。她正在院里晒衣服,子麟和小胖在那玩耍。突闻一队人马,自远处呼啸而来。
“妹子,妹子,”胖哥忙道:“快,你快带孩子走。”说着抄起锄头,出得门去。
她忙将孩子们藏起,提起菜刀便出了门。她决心誓死保护他们,堂堂程大小姐,还从未怕过谁。她冷笑。
她出门却愣住了。那些将士皆下马参拜,为首那位径直向她走来。
“这”她一时竟如在梦中。“末将,拜见王妃。”他们皆行礼道。“雪寒。”他亦笑道,目光温柔。呵,竟然是他。
她苦笑道:“呼延将军,好久不见。”“是啊,是啊。王妃着实是,让在下好找。”他依旧微笑。
“子麟,子麟快出来。”她回头唤道。他探出个小脑袋,大眼睛一眨不眨。“子麟?!”呼延惊道:“来,快过来。让舅舅看看。”
他如小兔子般,向雪寒奔来,一头扎入她怀中。她含泪笑道:“子麟,这是舅舅。快,叫舅舅。”
“舅舅?”他从她怀中探出头来,好奇的望着呼延。“子麟乖,舅舅抱抱。”他目含泪光道。
她亦对他点头,他遂张开双臂:“舅舅,舅舅。”他将他抱于怀中,突然间落下泪来。
“呼延,你这是怎么了?”她好奇问道。“雪寒,”他悲伤道:“长姐她快不行了。我们快些回去,让她看看孩子吧。”
“这”她愣住了。呼延皇后?姐姐她,她竟然她脑中一片空白,遂拜别胖哥同胖嫂,带着子麟上了马车。
“呼延”她欲言又止:“王爷他是不是”她的眼泪,亦流下来。他望着她,心下不忍:“这”呼延眼圈红了:“雪寒,你要稳住。王爷忠心护主,他已然已然是故去了”
他说罢泪如泉涌,她亦是泪流满面。“王妃一定节哀顺便啊。”他望着她,满目心疼。“昨夜星辰已逝,满眼青山渐远,”她流泪叹息:“将军,我若说我于数日之前,梦到王爷来同我告别。你信么?”
“我信。”呼延点头道:“王爷牵挂王妃,此乃人之常情。”“呵,”她流泪苦笑:“数月前我带子麟流落自此,亦梦到雨烟来同我道别。”她闭上眼睛,心中悲痛不已。
“哦?”呼延惊道:“难道难道雨烟她也”“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望向他,满面泪痕:“亲人们竟都离我远去,命赴黄泉?我我”她哽咽的难以成句。
“娘亲,你怎么了?”子麟摇着她手臂,眼中雾气弥漫。“子麟乖,舅舅带你出去玩一会儿,好不好?”呼延温柔道。
他遂开心随他出去,留她一人于马车之内。她忍不住放声大哭,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可她知道她无论多么伤心,他们终是不会再回来了。
她擦干眼泪,下了马车。虽眼睛红肿,但神情坚定。不愧是莫王妃。呼延心想。“来,子麟,”她唤他道:“娘亲带你骑大马。”
“好呀,好呀。骑大马。”他拍手笑道。她从他怀中接过孩子,将他置于那马背之上。继而飒然上马,姿势极其洒脱。
然后她看向他。他会意,随即吩咐手下:“为王妃带路!”“是,将军!”一小将领命,飞身上马。
她冲他点头示意。带子麟扬鞭策马,绝尘而去。望着她那飒爽背影,他长叹一声,回头命道:“走!跟上王妃。”
一行人日夜兼程,回到京城入了皇宫。那时雪寒所思所想,皆是将孩子送回母亲身边。
可当她看到榻上,呼延皇后那憔悴病弱模样,一时竟愣住了。
这一别将近两年,当日佳人如今却面容蜡黄,看似油尽灯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