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的后脑和肩背钝痛无比,整个人头晕脑胀,险些痛到昏厥。
幸好,那些藤条垫在他身下做了缓冲,这才让他有力气爬起身,向村子内的人群里跑去。
他回头一看,只见那硕大的九头佛将头探出了栏杆,望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阴沉和不甘——它无法离开那个院子。
“妈的,什么鬼村子,屁东西都没有。”一无所获的人们沮丧地回到队伍里,骂骂咧咧地抱怨着。
张纯良找了块空地,疲惫地坐下,粗喘了一口气。
他浑身都是伤痕,整个人疲倦极了。
刚才逃跑的动作过大,扯开了小腿上蜘蛛叮咬出来的伤口,发黑的血液顺着小腿滴在了地上。
“你咋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长发老头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瞪大眼睛,瞅着张纯良狼狈的样子。
张纯良指了指他逃命过来的方向,声音虚弱:“那里有个寺庙,里面的佛像太恐怖了,把我吓得摔了一跤。”
老头狐疑地向远处看了看,然后又摇了摇头:“你脑子晒坏了吗?那里是个鱼塘,哪里有什么寺庙?”
张纯良一怔,爬起来向来时的方向望去。老头说的没错,他刚才拼死逃出来的地方,根本没什么房屋,而是一个宽阔空旷的空鱼塘,怪不得,那个佛堂里根本没有被人搜过的痕迹。
他怔愣片刻,仿佛意识到什么,从布包里掏出了自己拼死带出来的两瓶水——里面根本没有水,装满了杂草和土块。
“太欺负人了。”张纯良看着满瓶子的土块,喃喃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副本。”
“准备走了。”老头咳嗽两声,催促道,“有病了也不能停下,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张纯良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瘸一拐地跟上了前面人的队伍。
可能是他现在的模样着实有些可怕,他身边的人离他远了一点,目光怪异地看着他。
张纯良无暇顾及他们的态度,只觉得脑袋还是很痛,耳边总有一些奇怪的尖锐幻听。
他心里有种糟糕的预感,这种预感相当强烈。
——这个副本正在针对他,恶意直白,不掩杀意。
愤怒的ta5
张纯良在温热干裂的野外焦土上度过了难熬的一夜。
他的脑袋不像之前那么痛了,但是耳边始终有不知来源的尖嚎和呼喊声。
那些声音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但仔细去分辨其中的含义,却又根本听不懂在说什么,还会因为过于专注的思考而头痛欲裂。
他躺在干硬刺痒的草垫上,意识浑浑噩噩,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无论偏向哪个方向,鼻尖始终弥漫着一股恶臭。
这是张纯良度过最难熬的副本,他的血条一直在降低,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破局的方法,队友们也没有一点儿消息。
饥饿、干渴、身体上的疼痛让他的内脏都在烧灼。
他实在睡不着,悄悄地爬起身,靠坐在一旁的木板车上,把腿上虫子叮咬出的黑紫色鼓包再次扎开,伤口里黑色粘稠的淤血慢慢地躺在干涸的土地上,晕出一片深黑。
清理完伤口里的积血,他疲惫地靠在板车边,不知怎么慢慢地睡着了。
这觉睡得也并不安稳,他在梦里看到了无数古怪的场景,逃命、哭嚎、人类扭曲的微笑,仿佛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闪回。
他头痛欲裂,想要从古怪的梦境中醒过来,一转眼,意识又回到了熟悉的寺庙里。
他抬起头,那尊九头千手的邪佛正端坐在佛堂之上,眼神赤红又狰狞地望着他。
他想逃跑,可是身体沉重得如同压着秤砣,怎么也迈不动双腿。
张纯良喘着粗气,看着那尊庞大无比的怪佛慢悠悠地从莲座上起身,一点一点向他靠近。
他内心升腾起一股无法反抗的恐惧,身体后倾,却无法阻止怪物的靠近。
终于,那邪佛来到他面前,弯下身体,九双眼睛里闪着幽绿的荧光,慢悠悠地打量着他。
张纯良在梦中觉得有点古怪,这邪佛给他的感觉和白天截然不同,它的目光中没有恶意与食欲,只有诡异的好奇。
它离张纯良越来越近,最大的那颗头颅几乎凑到了张纯良鼻尖。
奇怪的是,它身上没有黄泥漆土的腥臊,而是充斥着一股暖融融的味道,有点像被太阳晒过的棉花被。
张纯良鼻子有些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邪佛猛然一颤,身体异常灵敏地向后堕去,那九只大脑袋受到惊吓般纷纷歪向一旁,有两只脑袋业务不熟练,方向失误,猛地撞到了一起,发出一声巨响。
张纯良看傻了,嘴角忍不住一抽。
那邪佛似乎有些羞恼,喉间发出了类似呜咽的叫声,它不安地瞅了张纯良一眼又一眼,最后倏然化作了一阵黑色的烟尘。
那黑色烟尘里夹杂着一些黄绿色的叶片,向张纯良猛然刮来,他下意识挡住了脸,那叶片和烟尘便穿透了他的身体,然后缓缓消失了。
“醒一醒……”有人踹了一脚张纯良的腿,把他从迷幻的梦魇中叫醒,“有草垫子不睡,占着我的车做什么,真是个神经病……”
他痛苦地睁开眼,这才发现天已经微亮。
其他人早就醒来,开始忙碌着吃早饭,整理行囊。
他睡在了别人的木板车旁,被车的主人嫌弃地叫醒了。
张纯良扭了扭酸胀的脖子,肩背和腰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爬起来,向自己的草垫走去,他的头脑有些昏沉,手脚也开始发软,看样子即将生一场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