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车!不,备马!”苏尘珩猛地转身,踉跄着向外走去,“朕要去苗疆!现在就去!”
“陛下!您龙体为重啊!”慕言连忙跟上,“苗疆路途遥远,您这样去会出事的!”
“闭嘴!”苏尘珩厉声喝道,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决绝,“他要是出事,朕这江山,这性命,留着还有何用?”
他披了件外袍便冲出殿外,晨光熹微中,少年天子的身影决绝而孤勇。
慕言望着陛下踉跄却坚定的背影,终究是叹了口气,连忙吩咐人备马,自己则取了药箱紧紧跟上。
前往苗疆的路途艰险,苏尘珩本就身子虚弱,加上锁心蛊时不时的反噬,一路咳血不止,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他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要赶上。
半个月后,当苏尘珩终于抵达苗疆圣山时,整个人已瘦得脱了形,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唯有一双眼睛,还燃烧着不灭的光。
守在山门外的苍砚见他这般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冷意:“陛下倒是舍得纡尊降贵。”
“他在哪?”苏尘珩抓住苍砚的手臂,声音嘶哑,“安琛轩在哪?”
苍砚甩开他的手,语气冰冷:“圣主在祭坛,不过他说了,不想见你。”
“让开!”苏尘珩直接推开他,踉跄着向祭坛跑去。祭坛上烟雾缭绕,安琛轩躺在石台上,脸色比苏尘珩还要苍白,唇上满是血迹,气息微弱。
“琛轩!”苏尘珩扑到石台前,颤抖着手抚上安琛轩的脸颊,泪水汹涌而出,“我来了……我来晚了……”
安琛轩缓缓睁开眼,看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是浓浓的嘲讽:“陛下大驾光临,苗疆蓬荜生辉,只是不知陛下是来斩草除根,还是来看我笑话?”
“不是的……我不是……”苏尘珩语无伦次,心口的蛊虫又开始躁动,痛得他几乎说不出话,“对不起……琛轩,对不起……”
“对不起?”安琛轩低笑起来,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的血染红了石台上的图腾,“苏尘珩,你的对不起太廉价了……我要不起……”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苏尘珩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你别走……求求你……锁心蛊不是说生死相随吗?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安琛轩望着他泪流满面的模样,眼底的冰冷渐渐融化,染上一丝痛楚与不舍。
他抬手,指尖轻轻抚过苏尘珩苍白的脸颊,声音轻得像叹息:“傻瓜……我从未想过丢下你……只是这蛊毒……”
他的话没能说完,手便无力地垂落。气息骤然微弱下去,心口的位置,锁心蛊的印记渐渐黯淡。
“不——!”苏尘珩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他猛地想起安琛轩曾说过,锁心蛊以心头血喂养,若一方情绝,另一方也会蛊毒攻心而亡。
可他不信,他不信安琛轩对他没有情意。
他颤抖着划破自己的掌心,将鲜血滴落在安琛轩心口的印记上,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安琛轩!你醒醒!看看我!我是尘珩啊!你说过要生死相随的!你不能食言!”
鲜血渗入印记,那黯淡的图腾竟渐渐亮起红光。安琛轩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眼中已是泪光闪烁。
“苏尘珩……你这个傻子……”他虚弱地笑着,泪水滑落,“你明知道……这蛊毒一旦反噬……”
“我知道!”苏尘珩打断他,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哽咽却坚定,“我知道会怎样!但我不能没有你!江山如画,不及你眉间一缕朱砂……安琛轩,从今往后,无论生死,我都陪着你……”
安琛轩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这一次,他不再是孤单一人,他们的锁心蛊,终究还是将两颗心紧紧连在了一起。
祭坛外,苍砚望着相拥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慕言站在他身旁,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朝阳,轻声道:“或许,这样也好。”
雨过天晴,阳光洒在祭坛上,将相拥的身影拉长。
他们的故事,有过权谋倾轧,有过世俗阻碍,有过误会伤痛,但终究,在这场蛊心劫中,寻得了彼此的归宿。
只是这锁心蛊的反噬之痛,将会伴随他们一生,提醒着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恋,甜蜜而又苦涩。
多年后,苏尘珩将皇位传于长子苏承疆,与安琛轩归隐苗疆。
有人说曾见他们在苗疆密林中共乘一骑,红衣与玄袍交相辉映,笑声穿过林间,惊起一片飞鸟,也有人说,每逢月圆之夜,皇城深处总会传来若有似无的蛊鸣,像是在诉说着一段跨越生死的爱恋。
而那枚摔裂的玉佩,被苏尘珩用金镶好,贴身佩戴了一辈子。
玉佩上的裂痕,就像他们之间经历的伤痛,虽无法磨灭,却也成就了独一无二的印记,见证着那段在权谋与世俗中挣扎,却终究情深不渝的岁月。
疆主赠药
紫宸殿的鎏金铜漏滴答作响,将暮色敲得愈发沉郁。
苏尘珩指尖捏着那方白玉印玺,掌心已被烫出细密的汗——这枚镇国玉玺能映君主心绪,此刻竟烫得像要烙穿皮肉,案上的瓷药盒静静躺着,暗刻的疆心纹在残光中流转,像极了三年前安琛轩解下蛊佩时,映在他眼底的细碎银芒。
“退回。”青年天子的声音比殿角的寒冰更冷,捏着药盒的指节泛出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