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未央:“……”
奚未央没有点灯,他就在黑暗中靠近,半跪在顾鉴的身前,告诉他说:“没有。”
“你很好。”
“阿镜,你一直都很好。”
“是我——”
奚未央的手轻轻抚上顾鉴的脸颊,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将奚未央的半张面孔照的苍白,顾鉴看见他的嘴唇微微开合,奚未央低低的说道:“我做好了准备想要将一只风筝放出去,因为我自信他的线始终都在我的手中。可是直到真正要松手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我根本就不愿意你离开我的身边。”
“哪怕一时一刻,我也不愿意。”
即使再清楚不过彼此的感情,奚未央也仍旧还是会担心。他不禁开始思考,他与顾鉴,究竟是谁更离不开谁,顾鉴闭关时那十年寂寞的折磨,无法抑制的再度攀上奚未央的心头,而那时,他至少可以每天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对方,如今却是要将顾鉴抛入一个满是诱惑的、活色生香的世界中去……光是预想,奚未央就已经觉得心如蚁噬,这样的躁动不安,于他而言是件可怕的事情,因为奚未央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对于杀戮的渴望再度燃起,他的心中始终封藏着一道深渊,它永远也不会消失,如果不能与之相安无事,那么他唯一的结局,便只剩下了被其吞噬湮没。
“阿镜。”奚未央的声音很轻,甚至含着些许的颤抖,他的瞳孔在光影下,变得漆黑深邃,顾鉴听见他对自己说:“这个世界上,本该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没道理谁就一定属于谁……可你是我的珍宝,不论你是怎样想的,我都以为,是我亲手造就了如今的你。阿镜,你是我最爱的人,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给你。因为你只属于我。”
奚未央从不是一个,会靠不断付出来换取感情的人,他所有付出的基石,必然只因他已得到。
“我属于你。”
顾鉴俯身,拥住奚未央将他扶起,“就像是你说的,是你亲手造就了如今的我,而我也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所以皎皎,不要再去设想其他的可能性了,它们不存在,只有你眼前的我,才是真实。”
顾鉴抬手,他遮挡住了奚未央的眼睛,告诉他:“皎皎,你别哭。”
“你的风筝和别人的不一样,他没有线也没有翼,即便乘着风也飞不起来。因为他同样无法离开你。”
顾鉴很清楚自己的怠惰,他说:“你不用怀疑,不用自责。我不是一个能忍受被人逼迫的人,也并非因为你而放弃了所谓的,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我只是天生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懒惰,厌倦社交,对复杂的人与事想要回避和逃离……不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皎皎,你只是将我看得太清楚,你乐在其中,享受我对你的依恋,所以你很少会有逼我走出舒适圈的时候。——你没有错。因为我也同样满心欢喜的依恋着你。”
鉴于彼此的性格,顾鉴与奚未央的感情,自始至终都算不上多么的健康。他们一个热衷于控制,一个享受被对方控制的感觉,并且他们必须从这样的关系之中,才能够汲取安全感。
顾鉴知道,他们这样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是病态的,然而他们就是那样的般配、那样的契合。“爱”是普天之下最为私密的情感,顾鉴不喜欢活在他人的口舌之中,也不需要自己的感情为人所称颂,更没有成就任何伟业的志向,他的心愿从来都不曾改变过,那就是顾鉴想要和奚未央在一起生活。——他要他们相爱,并且长相厮守。
为此,顾鉴可以不计任何代价。
哪怕是奚未央想要离开他,也不可以。
顾鉴脑海中短暂划过把灯点亮的想法,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做。他松开盖住奚未央眼睛的手,温柔的轻声问他:“好一些了吗?”
奚未央微微的点了点头,顾鉴侧脸过去亲吻他的唇。“皎皎,”顾鉴与奚未央额头相抵,“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忍受我,也只有我可以忍受你。”
他再一次的说道:“我属于你。”
………
覃雨枫不似顾硕等人,赶路还要多方考量,警惕陷阱之类的,他第六日就赶到了中州,依照地址去客栈里找奚未央与顾鉴。奚未央自从那日晚上回来后,就很犯懒,再加上这两天他和顾鉴也不出门,奚未央连更衣束发的心思也没有,他让顾鉴拉了架屏风,将房间隔成了两半,覃雨枫看得无语,他忍不住道:“你这是装什么深闺小姐呢!”
奚未央懒倦道:“衣衫不整,蓬头垢面,还是不见人的好。”
覃雨枫:“……”
覃雨枫被奚未央这一出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去问顾鉴:“他这是怎么了?”
顾鉴说:“没事。隔着屏风也可以说话。”
覃雨枫:“………”
奚未央道:“我的身份不便见太多人。明日你陪着顾鉴去顾家吧。——他们若是不识抬举,也不用和他们太客气。”
覃雨枫:“噗——”
覃雨枫被奚未央这句话,惊得口中茶水都喷了出来,他豁然立起,恨不得冲进屏风后面,去和奚未央当面讲个清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和顾鉴!我们两个人去闯顾家?”
“是。你是不怕。在天仙境的眼里,天一境的修士,大约都与猫儿狗儿的无甚差别。可我们不一样。我们两个天一境,你叫我们去闯顾家?!”
这是不是也太猖狂了一点!
奚未央:“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不论顾家有多少高手,都没关系。他们很快就能有一个新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