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全新的“视野”在江清欢的脑海里清晰起来。
这并非是通过属于她人类身体的眼球来进行观看的,而是直接呈现在了她的意识之中。
她完全“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她与卫晏池此刻正身处在一间极为宽敞的书房里。可能是刚刚的碰撞导致架子上书本的滑落,所以地上稍稍显得有些凌乱。
空气中的异香散去了不少,更多的则是被陈年纸张以及油墨香的味道覆盖,尘土气息很重,江清欢在这样的空间里稍稍喘息了片刻。
地上散落着大量的卷轴以及线装古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的冲撞而变成这个样子的,还是本来的样貌就是如此,许多都摊开在这里。
这些纸张普遍都泛着不均匀的焦黄色,边缘卷曲破损,显然都已年代久远。
而书架上同样是塞满了各种各样薄厚不一的册子,上面的文字在江清欢的“注视”之下微微扭曲,看上去并不像是汉字。
除此之外,更让江清欢感觉到惊讶的是,在这堆满古籍的书架之间,地面之上,乃至是每一寸可以落脚的空隙,竟是密密麻麻的贴满了无数的符咒。
而这些符咒并非采用的是统一的黄纸朱砂,而是由各种不同的材质不同颜色的纸帛绘制而成。
从符咒上绘制的图案来看,也并非是寻常的符文。
江清欢与林静云生活了这么多年,就从未见过林姨有绘制过这般恐怖复杂的皱纹。
扭曲繁杂的图案,偏生要从中间敞开一条狭窄的口子。这么一看,贴在书房各个角落的符咒,更像是一只只用以监视镇压的眼睛。
哪怕是墙壁上,也都贴满了这种类似的符咒。虽然每张符咒上绘制的图案不同,但从细节上去观察还是能够发现一些类似之处的。
这里的符咒就和摆放在书架上的古籍一样,些许年代久远,甚至都看不清上面的文字。
江清欢只觉得毛骨悚然,因为这里也品不出一丁点活人生存过的痕迹。
除了书籍,就只剩下了无风自动的符咒。
就在这时,一道极轻的呼唤传递到了江清欢的身边。这声呼唤不是来自脑海,而是真真切切的响彻在了江清欢的耳畔。
“清欢…”
江清欢转过头去,这下终于看清了卫晏池。
卫晏池就站在她身后的位置,恢复了非人的原身形态,身躯庞大,占据了室内大部分的面积。
祂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湿润的暗色黏液,正随着哺育袋的呼唤,不断地从内里滚落,流淌到了江清欢的脚边。
虽然哥哥的头部还在努力维持着人类的形态,但是祂的头发早已变得很长,又变回了最初遇到的那样。
拖地的长发像是海藻般卷曲,正随着卫晏池的动作,而化作了无数蠕动的光滑触手。
大概是注意到了江清欢的目光,那些构成头发的触手立刻变得活跃起来。它们纷纷扬起了自己的顶端,如同感知到了主人的小蛇,亲昵调皮的朝着江清欢乱窜了过来。
卫晏池的整个身体也和那时一样,是漆黑深邃的,像是被碾碎在画板上的银河。
此刻,随着祂模拟而出的呼吸,江清欢能看到透过其中透明薄膜的哺育袋,看到旁边堆放着的古籍和书本。
哥哥大概是很想靠近她,可是只要一动身,旁边摆放着的书籍就会扑簌簌往下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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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多种形态的哥哥我都非常喜欢,因为是不一样的风味,所以我会感觉很多时候哥哥也会变换不同的形态,去努力讨好我。
玩耍的时候,睡觉的时候,还有一起工作的时候…
卫晏池喜欢变化成各种各样的样子来面对我,我很喜欢祂这一点,这会让我本就平淡的日子里,增添了几点不一样的色彩。
——《江清欢的日记本》
江清欢收回了打量周围的视线,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卫晏池,她轻声询问:“这里算是卫宅的什么地方?”
卫晏池沉默片刻,环绕着她的触手微微收紧。将宝宝更深地拥入到了自己冰凉的怀抱当中后,祂一边轻柔地拍着祂的后背,一边慢吞吞地解释起来。
只不过碍于祂此刻化为的原形,所以就连发声方式都不是自口中发出,而是直接改用了哺育袋。
哺育袋不断地鼓起然后又迅速地皱缩下来,混合着震颤的嗡鸣声,江清欢听到了卫晏池的解释。
“这里是卫宅的阵法里比较薄弱的一块…”卫晏池的语速很慢,似乎是在组织着语言,又像是碍于现状的限制,就连说话都显得有几分吃力:“但是这里恰恰也是最危险而又最安全的地方。他们藏匿了太多的线索在这里,妄图用这些符咒来掩盖住这些。”
“线索?”江清欢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卫晏池点了点头,话音刚落,一条灵活滑腻的触手精准地从旁边散落的古籍中,卷起了一本,小心翼翼地递到了江清欢的面前。
古籍的封皮是深褐色的,上面没有任何的文字标注。随着触手送来的,还有满满的尘土气息。
卫晏池的触手这会儿就派上了用场,替江清欢打开了古籍后,祂的声音很轻:
“你那天在梦里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触手轻柔地翻开了厚重的页面。映入眼帘的皆是粗糙泛黄的纸张,上面的字迹大多模糊不清,甚至被大量的墨迹与无法辨认的污渍所完全覆盖。
看起来杂乱无章,如同天书。
可当江清欢凝神看去,她再度打开了自己真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