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茹滢的脑子还是有些转不过弯
她看看眼前笑容温婉、手里麻利地给鲜花饼打结的蒋依依,再脑补一下外头传得神乎其神的“高银街女大佬”、“手撕恶霸女豪杰”。
怎么也无法将两者完全重叠。
“‘蜜浮斋’的掌柜是你……那,那个大家口中能整治恶霸的‘女中豪杰’、‘江湖女大佬’,也是你?”
邱茹滢忍不住再次确认,语气里是满满的不敢置信。
蒋依依手里的麻绳一顿,差点没笑出声。
她无奈地摇摇头,把打好包的油纸递过去:“女大佬?这都哪跟哪儿啊。外头传得也太离谱了。”
“离谱?”
邱茹滢用力点头,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我也觉得离谱!可整条街都在说,说你智勇双全,领着商户把姓陈的那对混账父子给收拾了,还立了新规矩。我要是把这事儿告诉玉娇,她下巴都能掉地上。”
蒋依依把鲜花饼往前推了推,笑容清浅:“传言嘛,听听就算了。不过是大家伙不想再受窝囊气,齐心协力罢了。尝尝这个,刚出炉的。”
邱茹滢接过油纸包,热乎气儿顺着指尖往上窜,那股子甜香直往鼻孔里钻。
原本满肚子的八卦瞬间被馋虫勾走了。
“谢……谢谢小满。”她顺嘴叫了旧名,又猛地反应过来,眼巴巴地瞅着蒋依依,双手合十,“那个,能不能给我留个‘酥山’?我来了好几趟,回回都扑空,连个渣都没见着。”
蒋依依略一琢磨,有些抱歉:“真不凑巧,明后几天的都被订完了。要不……”
她指了指后厨:“我现在进去,单给你做一份?算是老相识的特供?”
“真的?!”邱茹滢眼睛瞬间亮得像灯泡,“行行行!我愿意等!哪怕等到天黑都行!”
“去对面茶楼坐会儿吧,那儿的碧螺春配酥山正好解腻。”蒋依依贴心地建议。
“得嘞!我这就去占座!”
邱茹滢捧着鲜花饼,领着俩丫鬟,脚底生风地窜出了店门。
刚跨过门槛,一道瘦小的身影低着头,抽抽搭搭地跟她擦肩而过。
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眼皮肿得像核桃,身上的粗布衣裳虽然旧,却洗得白。
邱茹滢回头瞅了一眼,只见那孩子熟门熟路地掀开布帘,一头扎进了后院。
后院井边。
芸娘正在刷洗模具,听见动静一抬头,手里的刷子“啪嗒”掉进了水盆里。
“大丫?这……这是咋了?”
旁边玩石子的二女儿来娣也凑过来,奶声奶气地拽姐姐衣角:“姐,你哭啥?夫子又骂人啦?还是谁欺负你了?”
大丫原本还在憋着,一听这话,眼泪瞬间决堤。
她扑进芸娘怀里,哭得浑身直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芸娘心疼得脸都白了,在围裙上胡乱擦了把手,把孩子紧紧搂住:“别怕,娘在呢。跟娘说,到底出啥事了?谁给你气受了?”
蒋依依正好掀帘进来,本来想给邱茹滢弄特供,一看这架势,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大丫,先别哭,告诉姨,学堂里怎么了?”
大丫在母亲怀里抽噎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憋出一句带着哭腔的话。
“娘……蒋姨……他们……同窗笑话我……”
“笑话我没爹……是野种……说娘在铺子里干活……是给人当小的……还说咱们住的房子……也是靠……靠男人才有的……”
每一个字,都像是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芸娘心上。
芸娘身子一晃,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圈瞬间红透了。
就连不懂事的来娣,似乎也听出了话里的恶意,嘴一扁,跟着要嚎。
蒋依依眼底瞬间漫上一层寒霜。
她伸手,动作轻柔却坚定地帮大丫擦去脸上的泪痕,把孩子的脸捧起来,让她看着自己。
“大丫,看着蒋姨。”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镇定。
“别人嘴里喷出来的粪,脏不了你的人。你有娘,有妹妹,有姨,还有整条街的街坊。你娘靠手艺挣钱,堂堂正正,比那些嚼舌根的长舌妇干净一万倍。咱们住的房子,是你娘起早贪黑挣来的,不欠任何人的。”
她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冷:“明天,姨送你去学堂。我倒要看看,是哪家没教养的兔崽子,读了圣贤书,嘴巴却比茅坑还臭。”
“姨……夫子……夫子也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