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的夜色比上京多了几分湿润的温柔。
邱茹滢坐在窗前,手里那支狼毫笔悬了半天,墨汁差点滴在宣纸上。
白天在绸缎庄门口那惊鸿一瞥,那个侧影,就像根刺一样扎在她脑子里。
怎么就那么眼熟?
加上掌柜嘴里那个“女中豪杰”、“单挑地头蛇”的传奇故事,把她心里的好奇勾得七上八下。
她甩甩头,把那种莫名的躁动压下去,提笔给远在上京的闺蜜林玉娇写信。
本来只是报个平安,顺便吐槽一下江都的天气,可写着写着,笔尖就不听使唤了。
“……一别数月,甚是想念。江都这地界儿养人,父母要我在外祖边上尽孝,归期是没个准数了。听说三公主远嫁山麓族,这一去关山万里,怕是这辈子都回不来了,想想也是唏嘘。这个算风水轮流转吧!”
写到这儿,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笔锋一转,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不说那些丧气话。姐妹给你讲个新鲜事!江都最近出了个点心’店,叫‘蜜浮斋’,卖的甜食那是上京见都没见过的稀罕物!味道绝了!我连着去了两天,都没抢到,那个‘酥山’更是想都别想,我都在琢磨是不是得叫几个下人去门口蹲点。”
“最逗的是,这铺子的老板娘,是个狠人!听说她带着一帮街坊,把高银街那对横行霸道的陈氏父子给收拾了!现在整条街都拿她当菩萨供着!真真的是位‘江湖’奇女子!”
收笔前,她真心实意地感叹了一句:
“江都这地儿,有意思的很,你要是能来就好啦!”
信笺封好,快马加鞭送往上京。
没过几日,镇国公府的后花园里就炸了锅。
林玉娇手里攥着信,激动得脸颊通红,拽着两个妹妹就开始嚷嚷:
“你们快看!茹滢在江都日子过得太滋润了!听说那边的饰样式吊打咱们上京!还有这个‘蜜浮斋’,老板娘竟然是个‘江湖大姐’!玉婉,玉宁,你们说,是不是那种……手里提着两把菜刀,路见不平一声吼,完事儿还能捏个绣花点心的那种?”
她越说越离谱,眼睛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林玉婉接过信,无奈地白了她一眼,秀眉微蹙:
“还提菜刀?你怎么不说她会胸口碎大石呢?娇娇,你少看点话本子。依我看,这就是位有手腕、懂经营的商界女强人,什么江湖不江湖的,多半是传言夸大。”
年纪最小的林玉宁正趴在石桌上百无聊赖,一听这话,蹭地一下坐直了,两眼放光:
“二姐你别不信!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绝世高手厌倦了打打杀杀,金盆洗手,隐姓埋名开个小铺子度余生,多酷啊!我就信有这样的!”
她挥舞着小拳头,一脸向往。
可兴奋劲儿还没过三秒,小脸又垮了下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闷闷地重新趴回桌上,下巴磕着手背:
“不过……这江湖女侠做的点心再好吃,能有小满姐姐做的好吃吗?我想吃小满姐姐做的桂花糕了……她到底去哪儿了呀?她要是也开个铺子,肯定把那个什么女侠秒成渣!小满姐姐,你到底在哪儿啊……”
越想越委屈,她烦躁地伸手在脑袋上一顿乱抓。
“哎呀!别抓啦!刚戴好的珠花都给你挠地上了!”
林玉娇嫌弃地拍开她的爪子,弯腰捡起滚落的珠花,吹了吹上面的灰。
林玉婉把信折好,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叹了口气:
“小满那丫头,看着软绵绵好拿捏,骨子里倔得像头驴。她要是有心躲咱们,那是真不好找。我最怕的是……”
她顿了顿,眼神里透出真实的忧虑:
“她一个年轻姑娘,孤身在外,又生得那般招人……换了衣裳稍作打扮,那就是个祸水。万一被什么不三不四的登徒子盯上,或者被人贩子拐了去……”
话没说完,但意思谁都懂。
三姐妹面面相觑,空气突然安静得可怕。
几秒钟后,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
“完了!堂哥要疯!”
“清玄兄长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