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白玉堂后院的书房里灯火依然。
婉儿正在整理南方带回的医案,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叩响。
她仿佛知道来人是谁,不加思索地推开了窗扇。
来人果然是听风吟。
只见他站在窗下,一身墨色衣裳,颜色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方便进去吗?”他声音低沉地问道。
婉儿微微点头,同时侧身让开一个身位。
见状,听风吟利落地翻窗而入,将夜露的寒凉带进室内。
“你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婉儿关上窗,然后转身为他倒了杯热茶。
听风吟接过茶杯,随意地坐在一把椅子上,低头呷了一口茶。
“今日将军府的人来过白玉堂了?”他问道。
婉儿在他对面坐下,轻轻点头:“是皇后暗中指使来的,武断已经打听过了。”
听风吟似乎并不意外:“李碧鸳的手段向来如此卑劣,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你得小心。”
婉儿点头以示认同他的说法。
临了,他放下茶杯,神色凝重道:“我今日来是要提醒你另一件事。”
“什么事?”婉儿诧异地问。
听风吟直视着她的眼睛:“李碧鸳要防,他爹李涣成你更得防,他在军中经营二十余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皇上迫不得已地让着他。”
婉儿默然点头,她明白听风吟的意思。
显然,听风吟给她的忠告或许也是天保皇帝的意思。
烟波王爷之所以倒台,是因为他手中没有一兵一卒。
但李涣成可就不一样了,他手握几十万大军兵权,如今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皇上不会只想做个太平皇帝吧?”婉儿试探道。
“那怎么会?但他目前还不敢动李涣成!”听风吟叹道:“皇上难呐!”
“皇上既然想动他,总得有开始的时候吧?”她轻声道。
“是的。”听风吟点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窗缝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默然道:“皇上正在暗中蓄积力量,只待时机一到,便一举击溃他!”
婉儿看着他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背影,忽然有些心疼。
“这就是你们让我暂避锋芒的原因?”她柔声问。
听风吟转过身来,向她点了点头:“婉儿,我知道你不怕这些纷争,然而目前的状况与去年大不相同,不是靠勇气就能赢的。”
他向她走近,压低声音道:“知道吗?李涣成正在调查你。”
“他查我什么?”婉儿抬眸。
听风吟的目光温柔,声音却低沉:“他查你和漕帮的关系,查你在南方的经历,还查你……和我的关系。”
婉儿心头一凛:“你知道他现在查到了多少?”
听风吟摇头:“据说还不多,但以他的势力,迟早都会查清的。”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玉牌,放在婉儿手上。
那玉牌质地温润,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
“这是什么东西?”婉儿翻来覆去地看着玉牌。
“你不用管它是什么东西,情况危急时,你可拿着它去城西的永济当铺,那里会有人保护你平安离开京城。”听风吟道。
婉儿握着玉牌,指尖传来温凉的触感。
她知道,这是他为自己安排好的退路。
“你觉得我有必要用这个东西?”她抬眼看着他笑问。
听风吟沉默片刻道:“但愿不要用到,但我希望你永远没事。”
两人一时无言。
婉儿知道,这是听风吟最大限度的表白,但她仍觉得差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