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妮,这有个叫‘小贝烘焙’的招牌哦,我在这等你哦。”
小侗和妮儿马上参加一场特殊的饭局。邀请他俩的是那一对姐姐,其中一位肚子已经明显隆起。这顿饭的主要目的就是做一个正式的道别。
简单的寒暄之后,她们便讲起这几月来怀孕的感受和照顾孕妇的难处。
小侗作为饭桌上唯一的男性,只能呆呆听着,看着佳妮和她俩有说有笑,他似乎是多余的人。
他有点恍惚,他坐在这,是为了什么呢?
要不是这里有位姐姐的肚子是因他而鼓,那小侗都不配出现在这个包厢。
小侗在这一场奇遇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种猪吗?
还是装满精液的注射器?
对了,这饭桌上实际上有五个人,注视这三位女人说说笑笑的,不只是小侗,还有刚成型的小孩,和他一样,也都在此沉默。
小妮这时注意到在一旁赔笑的小侗,就说起他来。
“他做这事,我其实心里也难受,也惶恐。一想到在我二人世界之外,还有别的孩子与他有血缘关系,就感到深深的不安,总担心会有什么事生。”
此话一出,整个包厢安静了。
对面的两个姐姐与小侗和小孩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小侗之前不知道小妮对他捐精有这样负面的感受。
这是第一次听到,还是在这种场合,闹不清妮儿这话是说给他还是对面的三个人听的。
“妹妹,你担忧的,都尽管说吧。”怀孕的姐姐严肃起来,率先关切地问。
“就是担心,小孩以后要是生了什么病,或者有别的什么事,会不会又来找他呢?而且在我心底,就感觉天然对这事感到排斥。我不知道女生是不是都是这样想的。”
“这种感受我能体会。最开始得知他是有女友的,我俩都感觉这事多半要黄,但在后来的交流中,也没见你对这事有什么反对,所以我们就……”没怀孕的姐姐顿了顿,又说“宝宝的健康,我们十分重视,有什么问题都提前避免。刚刚我们也有提到,现在是每周都上医院检查一次,全程有专职医生关照着。”
这问题无论怎么解释,都难以让人满意。
毕竟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敢在这为孩子的未来打包票。
而对此小侗也有考虑,他明白糟糕的结局难以完全避免,这也就是他私下捐精应该承受的风险。
但小妮不这样想,她认为他在冒没有必要的风险,一旦有什么闪失,后果就非常严重。
小妮为此而忧虑重重,他却才从她刚刚的言语神情中看出,会不会太晚了呢?
饭后,小侗和小妮与两位大姐姐做了最后的分别。
怀着小侗孩子的人模糊在夜色的光影里,小侗不由怅然若失。
之前信誓旦旦地给小妮保证小侗他不会有任何牵挂,看来,血脉的天然联系,让小侗没法心如止水。
与此同时,小妮的心情让他担忧,要不是她刚刚在饭桌上的吐露,小侗还浑然不觉。
“小事,妮儿,这只是生活中的一件小事,帮了人家一个小忙。”小侗紧紧搂着佳妮,脸颊贴着小妮的头,“你为此难受,侗哥好心疼。”
“总是这么说。”小妮冷冷地说,并没有因为李侗的贴近而温和,“不是小事,你自己心里也明白。捐精和献血不同,前者能满足你们像蒲公英似的繁殖欲,后者则不能。你在我这里得不到的,就想在别处满足!”
“千万别这样想!”李侗一听小妮如刀割般的控诉,双手稳稳把住她的双肩,正视着她瞥向别处的眼睛,“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仅仅就是认为,眼前的同性恋都能成功在一起,我们为什么不能?她们一路上遇到了各种支持和帮助,我也要出一份力!为什么要出力?我也希望未来在我们的艰难时刻,同样有人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小妮盯着地面,头微微埋下一点,没有说话。
而李侗心中也有愧疚,知道自己还是忍不住挂念那刚成型的小孩。
但他此刻要给小妮斩钉截铁的硬话,才能让她日后少一点担忧。
自己心底的非分之想,默默消化就好。
“今天帮助别人,明天别人就会帮我们吗?我自己也知道这只是一厢情愿。但……我只能这样,才能稍感宽慰,之前在那件事中,叫天天不应的绝望,你我都感受过。”李侗继续说道。
(“那件事”是一件李侗还未表的故事。是小妮与李侗之间故事的核心。)
小妮这才委屈慢吞吞地说道“你还是没解释,你为什么不会在意你的血肉?为什么不承认你的繁殖欲?你从一开始就不断强调你捐精的理由,却避而不谈我现在关心的两个问题。”
小妮和李侗又继续向地铁站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他整理好思绪,对小妮解释“我对人的感情,是需要相处才可能增进的。我对那个小孩,素未谋面,确实没法让我上心。我和你最开始在一起时,就想好我们不会有后代的。繁殖的欲望,已经很难在我心中起波澜。你能好好的,才最让我心安。”李侗说的都是真的,至少在目睹有人怀了他的孩子之前。
“真是如此吗?”妮儿真切地看着李侗,眼中噙满泪水,等李侗的答复。
李侗马上掏出纸,给她擦擦眼角即将滚落的泪珠。一边擦一边顺势吻了下妮儿的额头,轻声又清晰地说道“放心,你是我最爱的。”
“那你不许怪我……”小妮突然有些委屈,沾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不会怪你,小妮为捐精感到难受,是情有可原,侗哥现在才知道你的这小心思,都是我之前没有多征询小妮的意见……”
“不是,你肯定会怪我,你不是不知道……”
“什么事?”小侗不自觉将妮儿搂紧,而心里也阵阵紧。
她大概要说什么,小侗知道,最关键的就是不知道那人是谁。
“覃哥……你不记得了吗?”小妮在小侗臂弯里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名字。起初她还埋着头,见他没答话,又微微偏过头,用余光偷看他的反应。
一听到“覃哥”,小侗脑海顿时卷起了风暴,眼前驶过的地铁带着它的轰鸣瞬间化为闪电,将他视界剌得支离破碎。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