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跨出门槛,她回头对那几个鸦宛人:“西瓜吃不吃?回头给你们送几盘过来,吃完走,去烦东方家的。”
钟离未白将她先推出院门,回头才对客人们清淡一笑。
但也很快被尉迟媱拽着袖子拉走了。
鸦宛人坐着吃了两口瓜,真往天晟门去了。
三
西门麟在府里翻东西,大雪飘飘,竟找到了几封大将军年轻时的信,是给他爹西门靖的,说京都有个姑娘居然非要嫁他,他不乐意,管什麽儿女情长,要征战沙场,自由自在。
但第二封,尉迟佑就说眠雨斋里偶遇了,那姑娘,真是好看,是真的,特别好看。
西门麟看得笑起来,肩膀直抖,拨了拨炭火,又加紧看下一封。
第三封,说他娶妻了,其实有些对不起那姑娘,自己就会弄弄兵器,别的不太懂,但好在有军功,宫里赏的东西,好的他都留给妻子。
尉迟佑的信,也是在娶妻之後,才慢慢变得有些絮叨,说自己找不到好书给妻子,找了假的,被她笑话了,妻子的笑容,让京都都变美了不少。说学会了给妻子绾发,她在屋中安坐,每日回家,他心里都踏实。说还是很亏欠妻子,不能常常陪着,那麽大的将军府,就她一人打理,累她了。说等再过一年,就带她来北境,叫靖给他留一个好脾气的虎崽,给妻子养的。
可是没有间隔太多封,就到了尉迟夫人有孕,以及後面那个隐约是有泪痕的夫人中毒的信。
信里笔迹浮躁,大将军甚至说,如果妻儿有事,他一人一刀就闯入宫城,不拖累尉迟兵卒,那些以後请西门靖照顾。
後面就断了,再之後,就是大将军常常寄来阿姐的情况,说阿姐的各种小事,爬上趴下,吵吵嚷嚷,不吃萝卜等等,那些信,旧得最严重,依稀也有泪痕。
西门麟看到这里就笑不起来了,将这些都重新放入匣子里的时候,才看到匣子上原来有个刻字——婧。
他动作顿了顿,就这些信,对爹和娘来说,就是阿姐的全部了。
他们靠着这些信,在大雪飘飘里走了十多年。
尉迟媱在京都,近几年都没有战事,她可怕恐怖的声名传出去,四国都没人敢动。
安红豆丶晁虎丶水蓑衣,他们三个随处都能当做家的人,就留在了从涂梁划入晟誉国境的领土上。赵霁流也没什麽大问题,尉迟媱想想,又觉得严统领其实也可用,就让钟离未白找了个理由,把严统领也送到南方去了。
历练一下会好点,六秘那些人也都在忙,她实在还是该积累一些能人下来。
时间说快也快,不能等到尉迟媱真的自己扛不了了,尉迟家就没人了。
赵霁舟从东部回来一趟,忍无可忍将尉迟弦给丢回了将军府。
“受不了了,她在孟阳,你们敢想,组建了一个童子军?天天撺掇着小孩都跟她一样别去私塾,操着两个棍子在街上维护正义。”
赵霁舟劈手就抢了尉迟媱手里的水,咕噜咕噜狂喝:“我是今天赔王奶奶的鸡蛋,明天都得赔李爷爷的香瓜,後天去给她擦屁股把隔壁三婶的窗户纸给重新糊好,晚上也歇不了,去衙门领人,人说她在那里击鼓鸣冤,都知道她姓个尉迟,都不敢动她,这不,好了,就来的路上,驿站歇着喝口水的功夫,她把人家马厩里的马全放跑了,我把酒钱都赔给人家了还不够,翻遍全身,还好有个金镯子,成,都给了!”
尉迟媱低着头,笑得肩膀直抖。
而尉迟弦那个厚脸皮,东看看西看看,像听的别人的事迹,过去趴在钟离未白的书案边沿,看他镇纸好看,手伸过去摸了摸。
钟离未白拿起来,放到了她的手里。
尉迟弦觉得很香,这个人的袖子都很香。
“尉迟将军,这个人香,他屋里都是香味。”
忽然这小孩就直白地说出来了,钟离未白反倒没了话。
尉迟媱就朝她招招手,别人喊她她可能不理,可尉迟媱不一样,她是真弄不过这将军,就慢吞吞挪步过去了。
“霁舟阿叔对你不好?”
“好。”
“那怎麽捉弄他,他给你跑前跑後,他很舒服?”
尉迟弦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