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也好,她本就因为方才同宋凛生说的话正心神不定,别叫郁昶看出来才好。
否则,她的脸面往哪里放?
“咳咳!”文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只能顺着郁昶的话往下说,“你丶你知道就好,我不与你计较便是。”
言罢,她总归有些心虚,赶忙便别过脸错开目光,不肯与郁昶对视,只越过他看向後头波光闪烁丶浮光跃金的沅水河面。
沅水汤汤,青山苍苍,绵延的堤坝呈现出一片沙白的色彩,似画框上边沿,将碧波荡漾与稻穗金黄隔绝开来。
娇妍谢去丶落叶纷飞。
如今入了秋没有杨柳,倒不缺轻盈似羽毛般的芦花,顺着河堤一路飘荡,拥促着奔跑的孩童一路往前。
文玉的目光随之而去,倒不知他们在追逐些什麽。
“纸鸢。”
郁昶的声调不似往常般冷淡,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叫他说的略有一丝婉转的意味。
“什麽?”文玉有一瞬间的空耳,登时便转头过去看向郁昶,“你说……”
“纸鸢。”郁昶倒耐心得很,只低声重复道。
而後,似乎怕文玉仍不能听得清楚明白一般,郁昶擡袖向着远处指去。
那夜女儿节,在灯市上,洗砚曾同他讲过这东西,有的形似燕子丶有的拟态黄莺,凡人一般都将其概括地称为纸鸢。
文玉顺着郁昶所指的方向看去,却仍是只见一群孩童笑闹着,似乎一面说着什麽一面往前追赶。
“哪里有什麽——”文玉心中疑惑,忍不住嘀咕道。
郁昶收回手,双肩亦是沉了下去,似乎很是无奈,却又不动声色。
直至他发现文玉是真的没瞧见,而非与他玩笑之时,郁昶摇摇头。
而後他伸手绕过文玉的後背,捏住她两侧肩头,使其擡头向上看。
文玉原本还有些迷茫,直至那墨白相间的燕子风筝平稳地乘着风滑入她的眼眸之中,她随即惊呼一声——
“真有纸鸢!”
她立时明白过来,那纸鸢随着风筝线遥遥悬在那群孩童身後的天幕之中。
虽有些距离,倒不至于看不见。
文玉笑着摇头,是她一叶障目丶太过拘泥了。
天高云淡丶鸟雀南飞,在秋风飒飒中,确是放纸鸢的好时候。
郁昶收回目光,垂眸看着在自己的臂弯下笑得正开怀的文玉。
她看起来是这样的纤弱丶清瘦,可从前她分明拥有着不可估量的力量……
郁昶的指尖微微收紧,尽管还有许多谜团尚未解开,犹如隐藏在云雾之中的青山,令人难以窥见真容。
可无论如何,他一定要为文玉找回属于她自己的法力,至少不能让她如同现在这般单薄丶至少要她与他对上之时也能保全自身。
郁昶眉心一拧,晦暗不明的眸光扫过文玉的发顶。
或许……还有记忆?
他不能确定,但他总有能确定的一日。
不论,用什麽办法。
“嘶!”
文玉一耸肩,似乎有些吃痛,随即收回目光转眼看向郁昶,却并没有出言责怪。
“我……”郁昶猛地松开手,只虚扶着文玉,“你……”
郁昶……她总觉得自郁昶上岸这几个月以来,他的脾性似乎……温和了不少。
“我没事。”文玉扬唇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今日这些小友似乎较之往日要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