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大公子!”洗砚双脚离地,颇有些恍惚,只得匆匆问道,“大公子,你做什麽?”
一时间,文玉和宋凛生的目光也朝这头汇聚而来,洗砚登时便成了衆人眼中的焦点。
宋霜成面色如常丶并未应声,只一手将洗砚放在了地面上。
水边的湿地夜露深重,洗砚一个不当心便跌作一团。
“好了!”沈绰拍了拍手,一把扯过自己肩上的斗篷,“都别这里争来论去了。”
言罢,沈绰转身将斗篷系在宋霜成的身上,末了还拍拍他的衣领,好叫斗篷围得更严实些,免得漏了夜风。
“别着凉了。”
“嗯。”
宋霜成轻轻颔首,平静的眸光中闪动着一丝温情。
沈绰凝视着河面,距离方才洗砚过来报信,已有些时候。
“我既是受了你们一声沈绰阿姊,那这救人的差事便由我去罢。”
沈绰两手握拳,相互捏着指节,直至其咯咯作响,才松泛地迈步上前。
此刻,人不知会被水流冲到哪里去,幸而沅水并不湍急,应该还在附近,只是兴许已然落入了深处。
不过这都是小事,她自小熟识水性,又久在行伍之间,这还难不倒她。
此言一出,洗砚不由得大吃一惊,望着沈绰的目光也迟疑起来,“殿下……”
宋凛生更是匆匆唤道:“沈绰阿姊。”
“小生。”宋霜成淡声阻止,而後轻轻摇头。
阿绰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旁人即便不信,他也不会怀疑。
“兄长……”宋凛生欲言又止,在触及宋霜成的目光时悄然收声。
说话间,沈绰已然走到了河岸边上。
宋凛生劝告不及,只能侧身转目看向文玉。
文玉凝眉不语,一手覆额,揉了揉太阳xue,而後收起心思,谢道:“那……沈绰阿姊当心。”
她知道,照此情形她和宋凛生很难拦得住沈绰。
莫说人家是一番好意帮忙救人,她不能不领情,况且若是她们反复推脱也难免引起怀疑。
届时她这个做妹妹的更是说不清为何自家阿姊落了水,自己却能泰然自若的在此徐徐图之。
文玉擡手碰了碰宋凛生的衣袖,後者当即明白过来,与她一道谢过。
“多谢沈绰阿姊。”
“谢什麽?谁叫我是你们沈绰阿姊呢?”沈绰回眸一笑,眉眼之间英气十足,实在是明媚大方丶动人心魄。
文玉咬着下唇点点头,算是回应沈绰,而後便见她身形一动丶跃入水中。
水波登时铺开层叠的纹路,在河面上荡漾着,却并没激起什麽浪花。
看来沈绰确实是游水的一把好手。
趁着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绰入水之处,文玉指尖弹出一星极浅极淡的青芒,从另一边钻入水面,紧紧追着沈绰而去。
沈绰既是为了帮她,那她也不会让沈绰有事。
夜色漆黑丶天幕低垂,散落其间的点点星子似乎就环绕在衆人身侧一般。
时间就在衆人的缄默不言之中悄悄流逝着……
眼见水面一片平静,文玉胸腔之中却打起了鼓。
文玉攥紧手心,闭上双眼,以灵力向四周探出去,企图感知郁昶的气息。
即便郁昶说他不是春蓬草,但是他身上的那股藻类芬芳却一直持续着,不曾间断过。
文玉循着记忆里的那道气息一直追寻着——
宋宅丶医庐丶街市丶河岸……
白日里郁昶一路走来留下的气息仍在,可入夜之後到了河岸边上,却忽然什麽也没有了。
文玉睁眼望着风平浪静的水面,心中总算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