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荇荇姑娘。”文玉微微侧身,低声唤道,“还请你先为闻公子解咒。”
“且慢!”未等文玉话音落地,周乐回忽然出口阻止道。
“荇荇姑娘稍待。”周乐回略带歉意地同荇荇颔首,而後面向衆人解释道。
“不论如何,也请容我将此事前因後果,说与闻公子知晓罢。”
一语道罢,周乐回转脸同闻言擡眸的闻彦礼对视,“既是因我而起,便由我同闻公子分说。”
郁昶眸光一转,复又别开脸去,算是默许。
文玉和宋凛生对视一眼之後,也是赞同地点点头,“这是自然。”
此事郁昶虽参与其中,可说到底却是周先生和闻公子的事,她二人皆应有知情的权利。
“乐回……”闻彦礼眼睫颤动丶眉宇含忧。
乐回分明什麽都还不曾说,可他心中却已然升起无端的不安,且一阵一阵地越发强烈。
他就这麽静静坐着,可胸腔之中那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却响彻耳畔,令他难以忽视。
“闻公子,闻彦礼。”周乐回目光果敢勇毅丶未有一丝半缕的退缩胆怯之意。
“乐回,你别……我……”闻彦礼眸光闪动丶言语无措,便纵有万语千言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宋凛生淡淡擡眼,看着眼前的闻大公子。
从前在上都之时,他于闻公子并不十分相熟,许多事情也是从旁人口中听说。
只是闻大公子文采斐然丶言谈更是出衆,这他倒是曾远远地见过的。
不过眼下在周先生面前,却好似失语一般,笨嘴拙舌丶辩无可辩。
“自当日送考,你我于沅水一别,已是一载有馀。”周乐回面色如常,未见一丝波澜,反倒添了三分释然。
“我写信与你,邀你同往上都是我不对,乐回。”
闻彦礼茫然无措的言语忽然之间像找到方向一般。
“乐回,你听我说,是我私心过重丶考虑不周。”
上都繁华,是他未曾践行初心,是他有错。
“我现今回来了,我不会再勉强于你,不会再将诸多想法强加于你,我不会……”
“闻彦礼。”周乐回出声打断,“你可知你为什麽会重回江阳。”
闻彦礼闻言一愣,似乎真的思索起来。
片刻之後,他目光灼然丶言辞恳切,继续说道:“我……我大病一场丶久治未愈。”
回想起那段可以用癫狂二字概括的时日,闻彦礼并不感到介怀,也丝毫不觉有什麽难为情之处。
正是那些时日,他才忽然明了——
在他心中,究竟什麽才是最紧要的。
从前,他总以为考取功名丶报效国家才是男儿立身之本,是以他发奋读书丶应试春闱,总觉得要在上都大展拳脚丶建功立业。
可他现在才懂,报效国家并非只能在朝堂之中。
若如乐回一般,从细微之处丶从根本之处着手,开设学堂丶广纳学子,又未尝不是以身报国之举呢?
是他好高骛远,是他利欲熏心。
“许是人在病中,我明白了许多事。”闻彦礼目光坚定丶言语铿锵,“我身归处丶我心归处,是江阳府,而非上都城。”
此言一出,文玉和宋凛生皆是转眸擡眼,似有触动。
只是周乐回却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并无嘲讽挖苦,而是纯粹的丶清醒的笑意。
“若是没有这场大病,又当如何?”
想必是继续心安理得地做他的探花郎罢。
周乐回冷眼瞧着面前的闻彦礼,等待着他的答案。
她并不疾言厉色,更无声嘶力竭,这许多时日都过去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实则周乐回并无强求闻彦礼之意,却也不想平白担上他为她回头的虚名。
“我自是……”闻彦礼匆匆出声,可话说出口之後却又猛然收住,没了下文。
他从不假设尚未发生之事。
若是没有那场大病,又会如何,他并未细想过。
如今若是信誓旦旦丶义正言辞地答话,岂非夸口?
他心中忽然感到一阵庆幸,幸而有那场大病,他才得以借之认清自己的心丶辨明自己的路。
“怎麽?闻公子不敢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