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动身罢?”文玉试探地问着周乐回的意思。
毕竟她们这些旁的人是无所谓早晚的,但是周先生……
周先生是局中人,自然得准备万全才好。
“嗯。”周乐回目光沉静丶面色缓和,看不出什麽悲喜。
经过昨夜的沉淀,她早不似河滩之上那般惊惶。
待得了确切的应答,文玉同宋凛生领着衆人出了观梧院,一路向宋宅正门而去。
绿水巷丶闻道书舍。
车轮碾过青石板铺就的巷道,最终稳稳地停在了闻道书舍的门前。
文玉自车窗中瞧见书舍门前的两株参天古树,旋即丢下手中的车帘便快步跳下了车,是一刻也不想耽搁。
“呼——”文玉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将车上的宋凛生和郁昶抛于脑後。
方才在宋宅门前,洗砚分明备下许多车架,便是一人一车也绰绰有馀。
只是郁昶又不知是怎麽回事,偏生铁了心要与她和宋凛生同乘,最终的结果便是一路无话,谁也不曾出声。
——可将她憋坏了。
文玉大口喘息着,车内的空间虽算不上狭小,可也抵挡不住三人之间古怪的低气压。
只是尚未等文玉缓过神,便有一女声响起——
“文娘子?”来人又惊又喜,似乎很是雀跃。
文玉一手扶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平息着自己缭乱无序的呼吸,一面循声望过去。
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闻夫人,她如今锦衣华服丶珠翠满头,竟是比从前更加容光焕发。
想来那闻彦礼许是恢复得不错,以至于闻夫人的精气神都好了不少。
“闻夫人。”文玉依照礼数唤道。
闻夫人倒很是热络,匆匆几步便迎了上来,在文玉身前站定。
“还未谢过文娘子大恩,自上回看诊过後,再辅以娘子的药方,我儿彦礼如今的情形已然大好,极少复发了。”
闻夫人笑容满面,再没了先前在梧桐祖殿初见文玉之时的张惶无措丶愁云惨淡。
“如此便好,闻夫人不必客气。”文玉淡笑着同她答话。
她的针法和药方确实是保闻彦礼不再复发之用,却是治标不治本,若要根除,还需得郁昶出手才是。
只是此事她自然不会告知于闻夫人。
“文娘子才是谦虚了,文娘子妙手仁心丶医术高绝,之于我儿彦礼实在是有再造之恩。”
闻夫人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虽然冗长,语调却轻快,所以也并不扰人。
文玉耐心地一一听完,心中却想着怎麽只见闻夫人,不见闻彦礼的身影。
“对了,文娘子,今晨收到文娘子的帖子,我便携彦礼前来。”闻夫人回望了一眼身後的车马,同文玉致意,“只是,帖中并未告知所为何事,不知?”
文玉顺着闻夫人的目光看过去,随即便了然。
“夫人莫急,先前我为闻大公子写下的药方,这些时日我又修改增删了几味药材。”
文玉毫无顾忌,索性张口胡诌。
横竖这位闻夫人,一向以闻彦礼的性命为天,旁的什麽她也不慎在意,不会叫她识破了去。
“今日请公子过来是想试验新药,为公子强身健体丶安神明智。”
闻夫人闻言果然眸光一亮丶喜上眉梢,“如此,便有劳文娘子了。”
“只是,此事颇为繁杂,并非一时之功。”文玉犹豫着,故作为难,“只怕还请闻夫人先行回府等候消息?”
“这……”闻夫人眉心一蹙,似有担忧,“文娘子,只是如今彦礼的情形时好时坏,我实在放心不下。若是如此怕是得劳烦文娘子多加照看。”
毕竟文娘子是彦礼的救命恩人,文娘子的话,她自然是要听的。
文玉颔首称是,“夫人放心,待几个时辰过後,我必能还你一个康健无虞的闻大公子。”
闻夫人闻言面色一松,终于露出了宽慰的神情,“那是自然,文娘子的话我自然是信的。既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说着,闻夫人便与文玉作别,转身离去。
只是没走开两步,闻夫人却又莫名回首望了一眼闻道书舍的门匾。
文玉见她似乎是轻轻叹息了一声,随後便回身同闻彦礼的车架招呼了几句,最终才上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