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尔点了点头,低头整了整衣袍:“先生稍候,我去去便回。”
蒋恒躬身行礼:“殿下请便。”
白河部的毡帐尺寸仅次于金帐。
帐顶悬挂的银铃在风中叮当作响,那是只有生下嫡子的女人居住的毡帐,才有资格悬挂的标志。
巴特尔在帐外深吸一口气,掀帘而入。
他的母亲,乌仁娜正端坐在铺着雪豹皮的矮榻上。
她穿着白河部传统的银灰色锦袍,五官美艳,眼神倨傲。
巴特尔抚胸行礼:“额吉,儿子来了。”
乌仁娜眼睛都没抬:“大汗命你禁足三日,你想明白了?”
巴特尔回道:“儿子知错。”
“不该让赤山部行事如此急躁,留下了把柄。”
“赤山部?”乌仁娜抬起了眼,那双曾经让草原无数勇士倾倒的深褐色眼眸里,此刻只有嘲讽,“你以为你错在这?”
巴特尔一怔。
乌仁娜猛地起身,走近儿子:“你错在,居然让白鹿部的阴魂,又爬回来了。”
帐内一片寂静。
巴特尔喉结滚动:“额吉是说,那个烈国的小郡主?”
“不然呢?”乌仁娜冷笑,“白鹿下跪,圣女转世,她都快成神了你不懂吗?”
她转身走到帐边一个陈旧的木箱前,打开箱子,取出了一卷泛黄的羊皮,递给儿子:“你自己看!”
巴特尔接过展开。
羊皮上绘着一个画面:一位白衣女子立于鹿群之中,群鹿跪伏,周围牧民匍匐叩拜。
旁边还注着一行小字:白鹿部圣女,受长生天眷顾,万民归心。
巴特尔瞳孔微缩:“这是……”
“这便是几十年前,白鹿部上一代圣女主持白鹿祭时的情形!”
“草原上能去的人都去了,他们跪拜的不是大汗,而是那个站在鹿群里的女人!”
她走回榻边坐下:“所有人都相信,白鹿部是长生天眷顾的部族。”
巴特尔攥紧羊皮:“所以父汗才要娶……”
“娶?”乌仁娜嗤笑,“你以为那是‘娶’?”
她盯着儿子:“当年你父汗以铁血手段登上汗位,草原各部表面臣服,暗地里都说他血洗同族,不配为汗。”
“他需要一件能证明他是天命所归的东西。”
她顿了顿,眼中涌起浓烈的讥讽与痛楚:“于是我跟他说,草原人不都认为白鹿部是长生天眷顾的部族吗?”
“大汗不如杀一儆百,让草原各部看看,无论什么,都比不上王庭的铁骑!”
“当时他看着我,笑了。”
“他说,‘乌仁娜,你果然是最懂我的。’”
乌仁娜的声音开始颤:
“后来,他便寻了个勾结外敌,祸乱草原的名头,与白河部共同出兵,围了圣山。”
“三天三夜,杀光了白鹿部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