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有死。”
“修不好那就不要了,”戎肆乱七八糟地擦着她脸颊上越来越多的眼泪,“我再给你买。”
“咱们买十个八个,一百个。”
“等我把他给你抓来,你想怎么捅怎么捅,咱们把他捅成马蜂窝。”
戎肆实在是止不住她的眼泪,索性就不止了,他大手径直把人摁在胸口。
任由她将眼泪蹭到自己衣襟上。
“罢了,哭出来杳杳。”
“哭出来就好了。”
虞绾音再也压抑不住,倚着他的胸口,攥紧他的衣襟,眼泪夺眶而出,“戎肆……”
沉沉的声音从他胸腔里传来,“我在。”
“我好像没有家了。”
她曾经想过千百种,与家人见面的场景。
也想过千百种,回到鄯善的景象。
亦或者是相聚路上出了什么凶险的岔子。
是后半生她再也无法涉足鄯善,只能靠信件聊以慰藉。
可唯独没有想过。
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曾无数次祈盼自由与团聚,可那却是企图剥夺她自由、阻止她团聚的人,给她编织的一场美梦。
这个世上,祈盼安宁的人不得安宁。
富足自满的人永不知足。
贪婪者争权夺势的登峰戏码。
永远要平民尸身驻高楼。
可她明明只是想回家,只想要安宁。
远方之人也只是想等她回家而已。
战火纷飞的中原腹地,无人可归家。
戎肆被她哭得心口一抽一抽。
他攥紧了手里的缰绳。
天地之间,仿佛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山风伏地,草木窸窣但却无人闻其声。
楚御的马停在了山野密林,晦暗深处。
孤鸟盘旋,鸣声悠远绵长。
回荡在空谷山川之间。
四周平和安定,楚御心底却骤然响起了轰然崩裂之声。
若是方才他还只是劝慰自己,兴许戎肆只是找了一个与她相似的夫人。
那现在她的身形轮廓,音容样貌,甚至连腰间玉坠,无处不昭示着她到底是谁。
是他的杳杳。
是他午夜梦回都无法放开的人。
楚御心头割裂,无法压抑的滔天恶欲与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堆叠在一起。
像是汹涌鼓动的岩浆,从地面深处一点点汇聚。
将坚硬的岩石融化碾碎,一下一下顶撞着那最后束缚他的躯壳。
楚御从未见过虞绾音那般失落破碎的样子,仿佛这世界崩塌溃烂。
万物消亡腐生。
他心头坠痛,呼吸凝滞。
他觉得他应当在她身边,抱她哄她,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告诉她没事,别担心。
然后把所有人都杀了!
可虞绾音身边此时没有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