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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有些伤口不会因为时间愈合（第1页）

第83章有些伤口，不会因为时间愈合。

送走程郢之後，又将一片狼藉的客厅彻底收拾干净後，储意站在安静的客厅中央，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阳台，拨通了那个许久未曾主动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的储若吟似乎有些意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小意？”

“妈。”储意对着听筒，轻轻地叫了一声。

听筒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仿佛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这声称呼，隔阂了太久，带着生疏的重量。

最终还是储若吟先开了口，她问得直接，省略了所有的寒暄：“他对你好不好？”

这个“他”，不言而喻，指的是周霭。

储意握着手机，微微转过身，视线穿过玻璃门，落在客厅里。周霭正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堆着刚收下来叠好的衣服，他低着头，神情专注，动作甚至有些笨拙，却小心翼翼地将每一件衣服抚平丶折叠整齐。

储意的目光柔和了一瞬，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笃定：“挺好。”

电话那头又是几秒的沉默，像是在消化这个简单的回答。储若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追忆往昔的怅惘和不解，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小意，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听话的。长得可爱，读书好，懂礼貌。除了……读书选专业那件事，基本没让我操过心。”

她顿了顿，语气里的困惑加深，“怎麽长大了，反而……”

後面的话她没有说完，但那声叹息里的失望和不解，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阳台的风带着夜间的凉意吹了进来，拂在储意脸上，有些冰凉。他看着远处模糊的丶如同星子般的灯光，眼神有些放空，没有直接回答那个“为什麽”，而是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残忍的语气，反问了一句。

“妈，在你和爸爸心里，是不是只要我听话，就够了？”

他没有等回答，像是自问自答，又像是在陈述一个被埋藏了很久的事实，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清晰。

“怎样才算听话呢？是大夏天，因为我打碎了哥哥喜欢的模型，就被罚站在老院门口，听着里面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饭声？还是说，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件和哥哥类似的玩具，就要被骂是‘白眼狼’丶‘没良心’，不懂得谦让？”

这些被时光尘封的丶细小的委屈，他从未如此直白地提起过。

此刻说出来，不是为了控诉，更像是一种迟来的丶对自我存在的正名。

“储意！”储若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戳破某种真相的恼羞成怒，“你难道还没有意识到吗？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样顶撞妈妈的！自从和那个人有交集以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

“妈妈。”储意打断了她，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什麽起伏，“其实，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卑劣。”

他用了这样一个词来形容自己。

“因为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储意一字一顿地说，“我做不到你们要求的循规蹈矩，做不到你们要求的不争不抢，做不到你们要求的任劳任怨。我是一个人，有血有肉，有欲望，有情绪，会委屈，也会反抗。”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客厅里那个专注叠衣服的身影上说道，

“不是和周霭在一起我才变成这样的。“

”恰恰相反，是因为和真正尊重我丶爱护我的人在一起，我才慢慢明白，人是可以想要什麽就说出来的，是可以表达不满的，是……可以被满足的。”

“储意……”

储若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像是无法理解，又像是被深深刺痛。

“是不是……是不是妈妈给你的爱不够？所以你才会被他骗？被他那种漂浮不定丶只会花言巧语的公子哥，用一点小恩小惠就骗得彻头彻尾？”

“小恩小惠？”

储意重复着这个词，忽然觉得有些荒谬，“妈，周霭他……为我豁出过命，这样……还不够吗？”

电话那头彻底沉默了。

过了许久，储若吟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心力交瘁的疲惫和回避：“小意，你今天晚上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和妈妈吵架吗？”

储意听着母亲习惯性的丶将问题归咎于他“不懂事”的回应，心里最後一点微弱的期待也熄灭了。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却也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难过。

“妈，不止是今天晚上。以往我每一次，想要试着和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总是这样……对我字字诛心。”

说完这句，他没有再等母亲的回应，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储意挂完电话独自站在阳台上，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瘦和孤寂。

客厅里，周霭似乎察觉到了什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了过来。

隔着玻璃，他只能看见储意在给谁打电话，但具体的内容他听不见，储意的表情也总是不显山露水，一时候周霭也有些恍惚和心慌，他有些害怕看见这个“僞装”真实情绪的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