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华灯初上,绮楼如一颗明珠,在长街上流光溢彩。
在摇光阁崛起之前,绮楼稳坐京师头把交椅,是身份与财力的象征。
雅间需提前半月预订,一顿宴席开销少说百两,尤其是顶级的“摘星阁”,更以千两白银为门槛。
自摇光阁出现后,京师的纨绔们才真正见识到何为奢靡。
昔日绮楼一席之资,在摇光阁仅堪堪抵得一道头菜。
京中盛传,摇光阁乃琼楼玉宇,自有涤荡尘俗之气。
再是粗鲁不文之人,一旦登临,顷刻间也会敛去一身酒色财气,仿佛被洗髓伐毛一般,从骨子里透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然气度,变得雅致高贵。
只是,这番“洗髓脱胎换骨”的代价,至少需千两纹银起步,上不封顶。
京师里的纨绔公子们,洗过几回后,深感力不从心。
若想既保全颜面,又不至倾家荡产,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便是昔日的明珠——绮楼了。
今夜,绮楼最奢华的三楼“摘星阁”被安平伯世子乔承璋包下,大摆宴席,庆贺生辰。
为彰显自身财力,更为了暗示自己曾在摇光阁那等仙境“洗髓”过,品味早已非同凡俗,乔承璋命人大开轩窗,将数面磨制精良的巨幅铜镜悬于窗口。
镜光交相辉映,满室璀璨流光,映得人影如梦似幻,颇有一番俗世难寻的意境。
平日里跟着他厮混的纨绔们,此刻自然纷纷捧场:
“乔世子果真雅致,这手笔,这心思,京师独一份!”
“在此处宴饮,真如置身云端,伸手便可摘星,也就世子您有这般排面!”
这帮人家世远不及安平伯府,平日哪有实力包下这摘星阁,如今能借此开眼,好话自是不要钱地奉上。
更有人觑着乔承璋的脸色,将马屁拍得愈响亮:
“要我说,世子爷您这般人品、家世,满京师的闺秀哪个不倾心?偏那摇光姑娘有眼无珠!她不跟随世子爷,是她没这个造化,享不了您这泼天的富贵!”
乔承璋大咧咧地斜倚在坐榻上,被众人捧得眉飞色舞,心中得意面上却作出一副浑不在意的轻蔑模样,“哼那等庸脂俗粉,也配入本世子的眼?不过是随手掷了几千两银子,权当打时间罢了,算得什么!”
他下巴微扬,笑容里透着一股用钱堆砌出的底气,“近来不过是本世子不得闲,懒得理会。一个小小的摇光,待他日本世子兴致来了,略施手段,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世上,但凡是银子能敲开的门,就没有本世子进不去的!”他话语中带着一掷千金的豪气,仿佛那遥不可及的摇光姑娘,已成了他唾手可得的玩物。
温谨一脚踏入摘星阁,便听见乔承璋大放厥词。
这等打肿脸充胖子的狂言,也就骗骗三岁稚子!
莫说摇光不是砸了钱就能见到的主,便是这位破落户的世子爷,一个空架子罢了,家底早就掏空了。
若真阔绰,怎会舍了摇光阁的排场,来这绮楼撑场面!
所谓“不得闲”,不过是“囊中羞涩”罢了。
一个仰仗武安侯府接济才能度日的破落户,也配在此充什么勋贵巨富!
“我当是谁这么大口气,原来是世子这位寿星。”温谨人随声至,话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缓步而入,众人一见这位多日未露面的温公子,臂上缠着厚厚的夹板布带,面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顿时纷纷噤声,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乔承璋。
今日在场之人,除乔承璋外,便属这位正值炙手可热的温阁老家的公子分量最重。
他们不过是来凑数捧场的,家世地位与温谨有着云泥之别,即便是与乔承璋相比,也远远不及。
温谨环视一周,眼中满溢着不屑。
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
不是家道中落、囊中羞涩,只能依附乔承璋混吃混喝的破落户,就是家中官卑职小、自身也无甚出息的庸碌之徒。
也就他们肯来捧乔承璋的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