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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第1页)

第40章

初春的襄北,寒意未褪,空气清冽,却已透出些许破土的生机。阳光变得清澈而富有穿透力,斜斜地照进已彻底完工的“王宫”主殿。

柳亦繁再次站在巍峨的夯土城墙前时,感受到的是一种与去岁深秋截然不同的丶已然凝固的沉重。

城墙巍然耸立,巨大的版筑夯土痕迹清晰可见,表面被风雨和人工技艺共同侵蚀出深浅不一的色泽,仿佛已历经数百年的沧桑。

城头象征王权的玄色旗帜在初春的寒风中猎猎作响,边缘甚至做出了破损的毛边,撕扯出苍凉的线条。

她乘坐的电瓶车缓缓驶入城门洞,阴影笼罩下来,隔绝了外界尚带寒意的阳光。车轮碾过新铺就丶却刻意处理得凹凸不平的夯土与碎石混合的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泥土和石灰的味道,而是一种混合了古老木料丶干燥茅草丶冷冽金属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丶用于营造祭祀氛围的松柏燃烧後的清冷烟霭。

王城内部,已是一派“完成”的景象。

中央宫殿区早已不是那个只有框架和台基的空旷工地。巨大的原木立柱尚未彩画,保留木材本身的纹理与力量感,与层叠的斗拱,支撑起深邃的丶铺设着极厚茅茨的屋顶,形成厚重而古朴的轮廓。墐土墙面泛着微光,被烟火和人工做旧处理出斑驳的岁月感。

她缓步走上那座她曾无数次站立丶体验“孤独”的夯土高台。台基边缘围上了仿古青铜栏杆,触手冰凉。台顶,那张雕琢着狰狞兽纹的青铜王座已然就位,下铺厚厚的暗色兽皮。

她的目光扫过宫殿角落,低矮的礼器“俎”和“豆”已按考据复原摆放,一组仿制的青铜编钟沉默地悬挂在架上。

她想起林娜之前的场景阐述:

【场景设定:宗庙祭祀】

氛围关键词:肃杀丶血腥丶烟火缭绕丶等级森严

核心道具:祭祀坑(新掘)丶卜骨(新灼)丶人牲象征(陶俑牺牲)丶礼器阵列

表演提示:此处需呈现褒姒对周王室神圣祭祀体系的彻底漠然与无声嘲讽。她的“不敬”并非主动挑衅,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丶对这套维系权力之虚僞仪式的厌倦。

如今,为拍摄搭建的“宗庙”区域已完全布置妥当。新挖掘的祭祀坑泥土尚新,旁边散落着剧组道具师精心仿制的丶带有新鲜灼烧裂纹的卜骨(龟甲与兽骨)。

象征人祭的陶俑或牺牲模型被摆放在坑边,营造出献祭後的场景。空气中那缕清冷的松柏烟霭,正是从隐藏的烟雾装置中缓缓释放,模拟着祭祀刚结束後的肃杀氛围。

整个宫殿,本身就已是一部沉默的丶充满符号和压迫感的历史巨着。

柳亦繁穿行在这片寂静而庞大的建筑群中,指尖拂过冰冷粗糙的墙面。

她试图想象,需要怎样一座金山银山,才能将历史的尘埃和重量如此精确地复刻出来。这吞金噬玉丶穷尽人力物力的庞然大物,其造价是一个她不愿去细算的天文数字,那以“十亿”为单位的支出,此刻化作了每一块砖石丶每一片铜瓦的实感,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呼吸之间。

这座城,这个“世界”,终于在周平安无限资源的灌注和艺术家们偏执的打磨下,彻底完成了。它不再等待被建造,而是等待被激活,被注入灵魂——或者,被毁灭。

她不再需要靠想象力填补空旷,现在需要极大定力才能不被这庞大的丶具象化的历史幻觉所吞噬。

她回到剧组为她准备的丶靠近宫殿区的一处独立院落,放下行李,她没有休息,直接对助理说:

“通知林导和陈指,我准备好了。明天一早,直接开始拍宗庙祭祀後的那场戏。”

她回到影城後,要演的第一场戏,就是褒姒经过那肃穆丶血腥丶烟雾缭绕的祭祀现场後,回到宫中,面对周幽王试图与她分享“神谕”时的——极致冷漠。

她已经不需要再“寻找”状态了。这座完美复刻的丶冰冷而沉重的王城本身,就是最好的状态催化剂。周平安用他的资源和偏执为她建造的这座“牢笼”,此刻,成了她完成终极表演最强大的依托。

她站在院中,仰头望向宫殿最高处那狰狞的檐角剪影,夕阳的馀晖将其染成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

她深吸一口那带着陈腐香火气的空气,眼神一点点冷却丶沉淀,直至变得深不见底,仿佛已提前进入了那个被权力和虚无共同诅咒的灵魂。

帷幕,即将彻底拉开。

宗庙祭祀的拍摄在清晨进行。新挖掘的祭祀坑被刻意放大,仿制的青铜礼器泛着冷硬的光泽,精心布置的祭祀坑旁,半埋的陶俑姿态扭曲,空气中弥漫着松柏燃烧後清冷而肃杀的烟霭。

林娜坐在监视器後,神情凝重。这场戏,是褒姒性格的定调之作,需要在极度压抑的仪式感中,爆发出对神圣的彻底漠视。

“A!”

柳亦繁饰演的褒姒,身着繁复的玄色祭服,缓步走过祭祀现场。她的步伐沉稳,没有丝毫迟疑或敬畏,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象征权力与神权的器物和牺牲,如同扫过一堆无关紧要的石头。

她的行走并非漫无目的。她的身形保持着一种微妙的丶落後半步的跟随姿态,视线偶尔会落在身前空无一物的某一点上,仿佛那里正行走着那位无形的周幽王。她的节奏丶停顿,都精准地呼应着一个看不见的引领者,却又在气息上保持着绝对的独立和疏离。

没有台词。所有的戏,都在她的眼神丶步伐和微妙的肢体语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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