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良宝微微把脸压进枕头,闭眼道:“我不习惯被人碰……耳朵。”
沈一元哦,捏了捏他的耳垂,满不在乎:“会习惯的。”
就像李长鳞不习惯有人碰他後腰,文其谋不习惯有人碰他喉结,周而始周而复不习惯有人碰他们的胸膛……可是後来,都习惯了。
“良宝,不要这麽娇气。”
君主露出她性格底色里的冷酷,而後垂下柔软的唇瓣,贴着他敏感的耳廓,轻声道:“良宝,有人一直在看着我们。”
谢良宝沉默了一瞬。
而後哑声道:“君上,谁呢,谁一直在看我们?”
“你认识,”沈一元说,柔软的吐息轻轻栖息在他的耳後。
谢良宝不由闭紧了双眸,觉得耳後有一只轻柔的幼鸟,在啄着他脆弱敏感的耳朵。
同时,耳後似乎有联通心脏的筋脉,他不懂医,不知道究竟有没有。
可是她每说一个字,那想象中柔软淡黄的鸟喙便啄一下他,啄住了他的心尖,心尖柔软颤动,一抖,一抖。
“……良宝,你猜是谁?”
谢良宝试图理智思考,但沈一元身上温暖馨香的气息不断涌向鼻端,他闭上眼,还是看见了满怀他最爱的玉剑兰。
浓郁,惑人。
他猛地推开沈一元,“君丶君上……”
沈一元被推开,躺在床上,仰起脸,看了眼屋顶涂漆猩红的顶梁柱,表情凉薄,又慢慢垂眼,看向谢良宝。
他略显狼狈地扭过头,避开她的视线。
她淡淡地开口:“你怕什麽?”
谢良宝呼吸陡然间急促起来,他强抑着,低声低沉道:“君上,我们还是快些找法子出去吧。”
沈一元:“为什麽?你觉得和朕单独相处太讨厌了?还是,你後悔来朕身边了?”
谢良宝兀然失神,一脚踏入深渊的落空感顷刻袭来,吞噬他的理智。
“不,是您……您厌倦我了,何时呢?”
沈一元躺在床上,重新看向高深的房顶,没回答。
半晌,她舒叹一声,“良宝,你也开始患得患失了。”
她翻过身,欺在他胸膛前,低声道:“也许朕不是厌倦你,是怜惜你。”
谢良宝睁开眼,盯着沈一元的眼睛,“君上,我在凡间时,看过衆多以保护和爱的名义,实行圈养压迫之事的人。您此刻,是像训练一只豢宠一样驯服我吗?”
沈一元一愣,笑了。
她勾了下谢良宝高挺的鼻尖,便翻身下床。
整理着起皱的衣襟,她忍不住大笑。
“哈哈良宝,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
沈一元满脸笑容,转头望向谢良宝,亲昵笑道:“放心吧良宝,朕对你的尊严没有兴趣。你口中所谓的豢宠,兴许,朕有好多只呢。”
她站起身,道:“你好好养伤,朕先走了。”
待沈一元快踏出房门,谢良宝忽而缥缈地问道:“君上,您来找我最初是为了告诉我什麽?”
沈一元顿了下,“提醒你小心。”
谢良宝:“是谁在看我们?”
沈一元说:“文其谋。”
谢良宝闭起眼,幽幽道:“那您刚才是……”
刚才?
沈一元反应过来,是问她方才那番行为的意义。
她无所谓:“哦,只是觉得文其谋耳目无处不在,朕想和你一人悄悄说点他听不见的话,没有……”
她斟酌了下,委婉道:“没有你想的那些意思。”
说罢,沈一元体面地笑了笑:“不过似乎不需要说了。”
她擡步走出房门。
谢良宝在她走後,望向方才她看过的房梁,良久,低声:“倒是我——浪费了您的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