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其谋听完弟子的建议,微微一笑,不做什麽表示。
成桦怒容又起,狠狠瞪了眼文其谋,咬牙切齿:“你教的好徒弟!”
文其谋叹口气,摆手:“孩子大了,管不住啊。”
他又笑,“你也是有孩子的人,知道我们这些长辈,最是难做。”
成桦冷笑,转而看向沈一元。
“阿元,你的意思呢?”
这是场站队。
全看沈一元是站在曾经的师徒情谊这里,还是站在她的帝王荣尊那里了。
沈一元坐在高处,撑着脑袋,苦恼:“朕年少不经事,这种大事更愿意听长辈们的。”
皮球又被踢到自己手里了。
成桦一瞬的寒心,她连声说了几个好字。
沈一元略微不忍,又道:“但是师父定是为我好的,师父的话定然更重要些。”
成桦面色稍松。
她忖了忖,说:“阿元,师父知道你为难。”
成桦叹气,想起始作俑者是成玉度,是他把她和沈一元推到现在的地步。
不气是不可能的。
但也不能亲眼看着儿子皮肉被打烂。
成桦拱手,正正经经地对沈一元行了个大礼。
“阿元,师父毕竟……只有玉度这一个孩子。”
沈一元嘴角微提,她预料到了。
成桦对她和成玉度最是心软。
所以师父也为难。
难,大家都难。
“师父这样说了,阿元也只能照做。”
沈一元挥挥手,很疲惫,“师父和尊者都下去罢,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成桦抿唇,“阿元,你才即位不久,你一人,应付的过来吗?”
文其谋擡眸,同时看向沈一元。
沈一元略微笑笑,“再难,同门之谊也得顾的。”
成桦心底竟然觉得君恩浩荡,有种感激。
她摇摇头,对阿元勉强一笑:“那便……辛苦阿元了。”
沈一元点点头,“师父早些回去看师兄罢。”
成桦转身,离去。
文其谋走下玉阶前,转身看向沈一元。
沈一元坐在高而深的大殿内,纤瘦的身子被高阔的龙座括住,身上的暗金色龙袍和大殿的色彩混为一体。
一时分不清她是权势,还是权势是她。
文其谋微微一笑,低眉转身。
周而复周而始转身时,看见的景象和文其谋别无二致。
只是感受各有不同。
周而始觉得沈一元变聪明了,不好糊弄。
周而复觉得沈一元很累,应该休息。
大家都离开了。
大殿内只剩下沈一元一人,沈一元躺在龙椅里,金龙冰冷的龙首顶着她柔软的掌心,她用指腹满满地抚摩着龙首,面露深思。
外边的天渐渐黑下,大殿内的光影从有到无,最後沈一元陷在黑暗里,两粒黑润的眼珠莹莹地在暗中流转着微荧。
龙首都被抚出温度了,沈一元方瘫在龙椅里,唉了一声。
“成玉度,两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