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元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第三秒——
成玉度骤然收紧了双手,弃下剑连凌空诀都忘了掐,只以肉身投向沈一元。
凌厉的天风瞬间吹开了他的发髻,三千鸦发乱了视线,但在混乱的视线里,他眼角却捕捉到沈一元手心里有一点莹色。
——他的簪子。
沈一元被他故意抛向上空时,她慌忙扯下的救命稻草,原是他发髻上的簪子。
沈一元手指是那样用力地攥着他的发簪,便是在晕厥坠落的这时候,也丝毫没有放松。
仿佛——仿佛他真的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成玉度瞳孔一缩,他突然像回神了,立即掐起法诀,用灵力止住了沈一元的坠落速度。
可他只先止住了沈一元的坠落,却又在一个莫名的失神间,忘了止住自己的坠落。
世界像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喧嚣的风声没有了声音,飘扬的黑发固定了弧度。
成玉度坠到了沈一元的身侧。
他看清了她。
少女仰着紧紧皱着眉的脸,两条细瘦的手臂死去一般垂在身体两侧。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姿势,成玉度想起沈一元被抽完真魂後,她的“尸身”便是这样的姿势。
“阿元——!”
成玉度骤然伸手,但就在这瞬间,世界似乎恢复了正常,他急遽坠落,伸出的指尖只碰着了沈一元的指尖。
指尖交错的刹那,他坠入天渊。
……
“你玉度师兄把你抱回来的,虽然你们回来的时候你晕了过去,他也受了罡风的割伤,但好在他成功助你在天道下将血脉觉醒。如今天道已承认了阿元的玄狐血脉,天洞弥合,修真界又可以平安度过剩下的五十年了。”
成桦说,顺带着把沈一元扶坐起来。
成玉度是成桦唯一的儿子,也是整个宗门最有前途的剑修。
所以他才有资格护送沈一元上天。
而沈一元虽是成桦的幺徒,但入师门後师父经年在外游历,她的修为其实都是成玉度一手教出来的。
成玉度于她,如父如兄。
又因玄狐一脉的血统关系天道,得此失彼,她于修为上天赋极差,这也是她们玄狐一族短夭的根本原因。
不过只有玄狐血脉,沈一元就已经赢了一切。
就算她是个废物,什麽都不会,只要活着,就能享受一切。
沈一元闻言,震愕之外,更有焦虑。
好运气来的太突然,她心中骤然生出偷盗的惶然。
这是她苦了半辈子换来的奖励吗?还是说,在这份好运之後会有更深重的灾难在等着她?
因为惶恐与不安,沈一元想起成玉度,想起他对自己的厌恶和排斥,竟然微妙地希望他永远厌恶她。
好像他的厌恶为她的好运上了层保险,能让她这个乍富的穷人心底得到一种安慰。
想到这,沈一元不自觉捏起了拳头,却忽然感觉手心有点硌。
她摊开手掌,低头一看,掌心里静静地躺着跟碧玉簪子,可惜已经断成了三段,彻底坏了。
成桦跟随着沈一元的目光看去,看见那碎簪子,咦了声:“这不是你送给玉度的簪子吗?他戴了这麽多年,可珍重了,怎麽断成这样?”
成桦拿起一根断玉打量着,眼中思索,“上面有玉度的灵息,怎麽看起来是他用灵力催断的。”
“难道是……”她想了想,得出结论,笑着对沈一元说:“可能是你玉度师兄担心你握着簪子被簪尖戳了,这才断了玉,看来他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吗?
沈一元看向剩下的两截断玉,脑中没有关于这簪子的一点记忆。
师父说成玉度很珍重她送的这根玉簪,可是她却觉得,真有那样珍重吗?
他分明厌恶她,想她死呢。
沈一元还记得她栽下剑时,成玉度脸上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