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稳稳坐在车顶,像是忍受不了车内凝滞的空气,一进去就要窒息。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国公府,四个人进了门,前前後後,沉默着,忐忑着,不约而同走向书房。
书房里四个人继续相对而坐,各个垂着头,不知在想什麽。
大概是觉得这辈子等不到那三人开口了,叶叙站起身来,脸上在没有往日的轻浮或者癫狂,难得一见,他居然严肃了起来。
“既然大家都不肯先开口,那便由我来问吧,江小姐,你可想先说出自己的疑问,若我们一一解答,还请也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该来的早晚都会来,该问的还是应该早点问。
江抚眉不打算再逃避,她端坐在那里,平静说道:“哥哥,不,叶大人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叶叙坦然:“不是怀疑,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假的。”
“为何?”
“因为真正的大小姐受过伤,很严重的伤。”叶叙道,“我们一开始都以为她已经夭折,可你出现了,带着所有大小姐的信息,但身上并没有大小姐的伤痕,那样重的伤,不可能不留下疤痕。”
闻言,江抚眉微微蹙眉,侧过头好似思索什麽,叶叙倒是不急,让她静静想了片刻。
她又问:“你们以为大小姐已经夭折,但是却还是昭告天下公然寻亲,本就是为了找一个冒牌大小姐,是吗?”
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迎回替身,江抚眉之前便一直奇怪,为什麽敦国公府要在大小姐丢失二十年後才想起要寻找,早干嘛去了,如此这般,便有了解释。
“你们有一个计划,必须有这个大小姐的参与才能完成,对不对?”
叶叙轻笑:“聪明。”
江抚眉看着他的眼睛,追问:“是针对承平王吗?”
与国公府大小姐唯一有牵绊的,就是那一纸婚约,他们要让替身嫁入承平王府,想来不会是为了做什麽好事。
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关系到江抚眉和叶叙日後的合作走向,她问完之後心中也不禁小鼓乱捶。
她听见叶叙的回答。
“是。”
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叶叙没必要说谎,若是担心她有阴谋,他完全可以直接杀了她,而不是骗她。
“从一开始,就是你在背後操控一切,承平王派往江南的人,是否也是你做的手脚,是你在引导他们去调查我的身世,白松年遇刺,也是你故意引承平王起疑……这一切……除了为了试探我,利用我,最重要的是要借承平王之手击溃我,你们为什麽要这样做,为什麽不从一开始就把我关起来严刑拷打,逼问出你们想要的消息?”
“因为我们怕你伤害小乖!”敦国公夫人忍不住站起来大声说,她双眼落泪,抽泣不停,“我们不知道你从哪里弄来的玉佩,也不知道你把小乖关在了哪里,是死是活,我们需要得到小乖的消息!我求求你告诉我吧,我的孩子,她在哪里?”
她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浑身颤抖,敦国公不得不站起来扶住她,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安抚,他对江抚眉说:“把小乖还给我们,我们不伤害你。”
江抚眉沉默少许,却是摇摇头:“若要见她,需要你们回答我最後一件事。”
“你说。”叶叙道,他的语气并不和善,甚至带着丝丝森寒,显然是对江抚眉不配合的不满。
“我要知道,当初她是如何丢的。”
“啊!”敦国公夫人突然惨叫一声,她好像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那些极其不愿回想起的过去,令她痛苦而恐惧,霎时脸色发白,面容扭曲。
“你为何要问这个?”
“请回答。”
“非说不可?”
“非说不可。”
叶叙和江抚眉四目相对,都是坚定不移的果断。
叶叙看向敦国公夫妇,敦国公满脸悲痛,拍拍敦国公夫人的肩:“你且说吧,说出来或许会好些。”
敦国公夫人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埋头痛哭,许久之後才缓缓放下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回忆那天的事情。”
“二十一年前,那时我刚生下小乖,她……她是我们盼了很久才盼来的孩子……我那麽爱她,我们所有人都那麽爱她……”
“我们每日寸步不离守着她,护着她,我们想着要将整座王府重翻一遍,做成一个孩子最爱的乐园……马场丶池塘丶花园……我们都想到了……”
“可是……”
“那时她才两个月大,那年的京城暑热异常,小乖身上的痱子怎麽都不好,她吃不下奶,整日也睡不好,就算屋子里的冰块换得很勤,也难解燥热。”
“陛下偶然知道了这件事,告诉我们小公主也是如此,他们准备到郊外皇家别院避暑,便邀我们同去,那处别院我们是知道的,确实比其他地方要凉快多了,我们便同意了,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