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你的家人呢?”
“都死了,强盗一把火,全村的人都死了。”
“那你又是为什麽来到朱腾的军里呢?”
“是主公路过救了我,我无处可去,就跟着他了。”
“他竟做过这样的好事。”她的声音有些凉。
“他也救过你。”
“是你救的我。”
她回身,看向他的眼睛,目光平静,里面却仿佛蕴藏着滚烫的力量。
云岫的心仿佛被重重一敲。
他平复心情,解释说:“是主公让我救你,没有主公,我也不会去。”
他很忠心,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将目光收回,继续放在远方。
可他却好像失去了什麽东西,空落落的,无所适从。
过了一个月,朱腾回来了,整个南方的局势已经彻底稳定。他不准备立即渡河北伐,而是回扬州大本营。
同时,也是与刘氏成亲。
在这里的剩馀日子,是姜满最後的机会。
将来回了朱府,受奴仆们监视,或许好几天都再也见不到朱腾。
朱腾大胜归来,很是高兴,大手一挥,带着几个将军和姜满,去镇里的一家酒楼大摆筵席。
夜里,朱腾醉醺醺地抱着姜满回了客栈的床上。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嘴里还念叨着:“等我们,回了扬州,我给你找个好点的院子,配上个二十来个奴仆,应有尽有……”
姜满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他。
他拉过姜满的手,“你不要担心她刁难你,我会把你藏好的……”
姜满说:“我不愿意。”
朱腾慢悠悠地睁开了眼,这是他第一次在她嘴里听到“不”字。
一股失望涌上他的心头,或许女人都是这样势利,哪怕再温顺的女人,提到名分,也是不肯让步的。
他有些不高兴,警告她:“刘家那边本是容不下你的。”
是他保下了她,给她容身之所,让她衣食无忧。
她怎还不知感恩?
姜满说:“一年前,你带兵屠戮了一个村庄,老少皆不放过。你还记得那个村庄叫什麽名字吗?”
他一愣。
她接着说:“你不记得了,就是落石村啊,我与你说过的,落石村。”
他猛地睁大眼睛。
他曾问她来自哪里,她说过的,落石村……
原来那个村子叫落石村。
那次,他们饿极了,手下的人根本管不了,疯狂地抢村子里的吃食,可村子里的人甚至还敢反抗。後来,他索性下令,把整个村子都屠了。
他以为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想起身,却惊骇地发现他动不了了。
不是醉酒後的无力,是浑身瘫软。
他瞪大眼睛看着姜满,觉得这个女人突然变得无比陌生,一股恐惧爬上了他的脊背。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床铺下,就是她早早藏的匕首。
只要她将匕首拿出,插进他的胸膛里,他就死了。
别人发现,也只会发现这柄匕首,只要稍稍一查,便能查到这柄匕首是云岫买来的。
而她只是一个,被贼人吓坏的无辜女子罢了。
不会有人怀疑,她这样一个孱弱,依附于朱腾的人,会杀了他。
更何况,她这样力弱,怎能杀得了他呢?
只要她把匕首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