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情场失意,球场得意」,或许也能用在这个场景。
和他同队的都是前辈,还有一月才到十六岁的纟师凛排到最小也不过分;前辈们对这位高岭之花改观得很快。能留在蓝色监狱的,都是被挑选出的「天才」。而天才间的惺惺相惜,不亚于磁铁两极。
虽然本人一直说着「球场如战场」,踢球的风格也大有一种将所有人赶尽杀绝的扑食感,但这般高昂的杀意到比赛结束下场後,也会偶尔爆发一下时,就会变成日常。
经受杀气洗脸的队友从战战兢兢到已经脱敏只用了三天。再去接近,也没了往日的生疏,有老练的人已经试探到该如何和他说话的技巧;只能说後辈还是太年轻,聊几个来回就能咂摸出点信息来。
除了感情纠葛还能有啥。
“纟师,别太看重这件事,说不定都是误会。”
纟师凛陡然握紧手里的水,阴沉着脸:“那个人渣。”
前辈投降,过了几天火气还这麽大,无奈换个方式直切入主题,“现在你的积分只有两分,虽然我也希望剩下两次循环赛里你能立刻攒满八分,但……不是所有事情都会这麽顺畅。”
这是来做说客,要他冷静。
“……不用你来提醒。”
他当然知道他说的这些,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如此地难以遏制自己的情感。
从那之後的每晚,纟师凛在和有栖川映理交谈时,总能觉察到对方态度上的变化,不是对他,而是对纟师冴的。
像是被关在泡泡里的人突然戳破了那层壁垒,主动地走出来,向前方一直在等她的人靠近。
焦躁丶烦闷丶郁气拢成一团。
那他呢。
跟在她身後的他呢。
他要去拽住有栖川映理,即便她要往前走,也必须要带着他。纟师凛要出去,他要留下刻痕;他不在乎当初的那句话到底是否是真实,也明白那句话就是真实。
无论太阳是否只有一个,有栖川映理都不会抛弃没有成为太阳的每个人。顺着纟师冴的思考方式,导出的结果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中。然而动用这份思考方式後,会让他更加恼火丶憎恶。
恼火,憎恨于能力上的不足。
纟师凛垂头,死死盯住地面,“给我等着吧,纟师冴。”
48。
意识到自己心动需要几秒?
不需要数秒,听见心跳就可。纟师冴确认自己喜欢上有栖川映理的刹那是在冬天,在还没有同居的时候,在还没有获得房间居住权的时候,两个人沿海边一路散步回家。
他把她送回家门前,等她说再见。
有栖川映理打开门,正准备踏进去,回头瞧了他一眼,忽然跨步跳过来,面上是毫无负担的笑意。
她伸手,轻轻抓住他两鬓的头发,玩笑般地,“看,抓到了,垂耳兔的耳朵。”
那个时候,他已经比有栖川映理高了。俯视总能比仰视收获更多的风景,他突然回想起了,有栖川映理是女生,是比他纤细的,是比他柔软的存在。
脸侧的头发与其说是被抓住,不如说是被对方虚虚握在手里,稍微往後退步就能脱离的桎梏不能叫「抓到」。
于是他帮她,抓住了她的双手,带着她停在自己的耳朵那,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她,开口:“耳朵,在这。”
然後按下去。
他知道了有栖川映理的手在冬天会很凉。被捂住的耳朵传递起噪声,里面有外界的风吹过时带起的气流,有不远处渐近的人声,还有肌肉血管收缩扩张,血液流动丶脉搏丶心跳等一切自己体内的声音。它们混杂在一起,但又让他分辨出来。
它们都是证据。
证明纟师冴喜欢有栖川映理的证据。
心脏强有力地跳跃着,一下一下叩首胸膛。
“映理,这才叫抓到了。”他盖住她的手,逼迫她紧压在耳朵上。
有栖川映理一愣,笑出声:“那你是我的了,要跟我回家吗?”
纟师冴回答:“现在还不行。”
她抽回手,转身跳回了门内,像是爱丽丝掉入洞中时追逐的那一只兔子。她离开前,纟师冴在想:手还没有恢复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