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麦克白!向您致敬,葛莱密斯爵士!
——万福,麦克白!向您致敬,考特爵士!
——万福,麦克白!未来的君王!”
女巫轮番向麦克白致意。她们既带来预言,也播下毁灭的种子。
“所以,恕难从命。”
议员大步离去。他离那个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包厢越来越远,一步步走向室外漆黑无边的深夜。
“呵。”
玛蒂娜嗤笑一声。
将死之人罢了。
象征家族权力的戒指被转到手掌内面,蜘蛛腿般的苍白手指一根一根地收起来,缓缓困住这枚戒指。
“怪不得米尔沃顿给我送来了这张票,原来他要请我看的好戏在这呢。”
在怀特利进来前,她根本不知道他会来。米尔沃顿给她寄了一封信,邀请她看一场好戏,附赠一张《麦克白》头等包厢的票。
原来米尔沃顿请她看的好戏另有其他。
“看来那家夥要出手了。”因此才用这场“好戏”来让怀特利得罪她,以此确保她不会插手,“他真是高看我了。”
她没有那麽“高尚”,自然也不会出手去拯救一个即将被威胁王盯上的男人。
玛蒂娜再次看了一眼今日份的晚报,头版标题是几个加粗加大丶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单词:“自导自演:怀特利议员遭暗杀未遂。”
“要赌吗?”恶魔的黄金瞳中闪烁着兴味盎然的光,“我赌那个议员无法够达成自己的目的,他虽道貌岸然丶善于表演,但足够蠢。”
“不行,你不能赌他不行,因为我也认为他不行,这样赌局无法成立。”玛蒂娜将未喝完就已经凉透的红茶倾泻入花瓶里,轻哼一声,“……他并非道貌岸然,他只是把自己给演过去了罢了。”
蠢到竟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大概是因为凭这位议员的出身无法触碰到她的交际圈,所以即使听说过她的恶名,但毕竟没亲身经历过,所以也不以为意。
只是可惜了。
“要论道德败坏丶恶毒卑劣,另有其人呢。”
她与玛丽安对视一眼,两人齐齐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阴森的微笑隐没在帷幕的阴影下,恶意从黑暗中溢出。
——“你将生出许多君王,虽然你自己不是君王。所以,万福!”
——“万福!”
扮相可怖的女巫们飘然退场,留下谜题丶预言以及推人进入深渊的诱饵。
*
卡文迪许家族的权势起了作用,采访後的第二日,各大报社皆不敢再提“卡文迪许”这个单词。但以如此雷霆之势压制舆论,反而使人疑心大小姐是否因流言而恼羞成怒。
——如果流言不是真的,那为什麽又要这样气急败坏地压制舆论呢?
即使报纸媒体已不再谈论这件事,但“卡文迪许的诅咒”已逐渐成为一个人人私下传播的都市怪谈。
“凭玛蒂娜小姐和米尔沃顿的关系,如果不是故意,又怎麽会让这场舆论战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阿尔伯特放下报纸,目光从昨日晚报的头版“自导自演:怀特利议员遭暗杀未遂”的标题上挪开,微笑着询问威廉。
威廉察觉到阿尔伯特的神色似乎不太自然。他刻意忽略了阿尔伯特的前半句,只选择性肯定了後半句:
“她在利用舆论为自己将来守住继承权而做准备。”
看来卡文迪许小姐已经走到孤立无援的地步了。
从一开始她同意让艾琳·艾德勒帮他们清洗苏格兰场开始,她就逐步开始示弱。即使明白与他签订协议会将“卡文迪许公爵已死”的信息摆上明面,她还是这样做了,来换取他放弃对公爵的探索。但是这样还是不保险,她现在还需动用舆论,来动摇他人对卡文迪许财産的觊觎。
恐怕她和米尔沃顿的关系并不如阿尔伯特想得那般牢固。甚至,早在她出面保下艾琳·艾德勒起,就失去了麦考夫以及皇室的信任。所以自从那以後起,她再没有收到来自麦考夫的任务。至于夏洛克·福尔摩斯,也许他依旧对卡文迪许小姐怀有某种复杂的情感,但显然不足以为她所利用。
她的危机意识已经到达了顶点。
或者说,她已经决心让她的父亲从法律意义上真正地死去。
“抱歉这个时候前来打扰。”派特森敲了敲开着的门,“但是有要事,希望能与你们商议。”
“我想我也许能够猜到你要说的事。”
威廉将那份报纸从茶几上捡起,抚去上面的褶痕,念出头版新闻标题下用以引入瞩目的摘要:“怀特利议员是打着平等旗号的稀世骗徒吗?修订选举法案,下议院内部反对,协调陷入僵局。”
“据我所知,这位议员以难得的公正廉洁而出名。”
阿尔伯特评价道。
“如果他将贵族与□□勾结丶谋划刺杀的证据公之于衆,成为平民革命的旗手,恐怕将来就是靠声名成为首相也指日可待。可这样必然会带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动乱。”威廉快速浏览派特森带来的关于刺杀议员案的资料,“我们需要试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