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魏同志一本正经传达着命令,但等正事儿说完,立刻挂上了一脸兴味,一副好奇得要死的模样,“昨天你是怎麽一个人对付三十人的?太可惜了,昨天没让我们排过去,我早晨起来才听说这事儿。”
邹营长是因着知道小魏同志和颜红旗熟悉,所以才让他来当传令官的,他也是从营长和政委的交谈之中,才知道了昨天的事情。天知道他有多惊讶,心痒痒得厉害。
颜红旗也没瞒着,把昨天的事情详详细细给小魏同志讲了一遍。
她觉得,全劳改农场的人都应该知道知道褚广志及其爪牙昨天晚上的“光辉事迹”。依照褚广志和小蒋那些人的德行,应该没少在劳改农场里作威作福,只不过在这个相对封闭的世界里,他们几乎就相当于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别人敢怒不敢言罢了。
有她作为开端,把褚广志这批人的权威打破,那些受到压迫的人自然而然就有了敢于揭露罪恶的胆子和底气。
并不知道自己被当了“传声筒”的小魏同志听得浑身热血沸腾,深深後悔当时的自己不在现场,没能看到颜红旗一棒子打晕一个人的盛况。看向颜红旗的目光中就又多了些崇拜,除了对她身手的崇拜,还有临危不惧丶有勇有谋丶敢于反抗的精神崇拜。
“颜红旗同志,以後你就是我崇拜的英雄了!”小魏同志屁颠颠跟在颜红旗後面,与荣有焉。
十点钟,小魏同志准时将颜红旗送到了营地,政委办公室里。
颜红旗进去的时候,屋里面坐了三个人,刘政委,邹营长还有郝连群。
办公室里靠门口的位置放了一张开会用的方桌,能坐五六个人那种。刘政委坐在上首的位置,邹营长坐在他旁边,而郝连群则背对着,站在窗前。
刘政委和邹营长主动跟颜红旗打招呼,寒暄了两句,让她坐下来。
郝连群则始终都没有回身,颜红旗猜测,在她来之前,三人应该是弄得很不愉快。
颜红旗也只跟刘政委和邹营长打了招呼,没搭理窗前那人。
坐下来後,喝了口勤务兵递上来的水,问道:“您两位,找我过来是?”
刘政委和邹营长还没有说话,郝连群转过头来,阴沉着脸,逆光之下,他的脸上都是阴影,稀疏的头发盖不住头皮,有些反光。
“叫你过来,是说说昨天的事情,昨天你打伤劳改农场那麽多的职工,我作为劳改农场的一把手,必须要对你采取措施!”郝连群边说,边往过走,走得近了,看见他脸上水肿得厉害,挤压得两只眼睛显得更小了,从两只小眼睛里,崩出凶恶的光芒。
颜红旗“嗤”地笑出了声,毫不客气地说:“郝主任,想吓唬我啊?我连褚广志都不怕,还能被你吓唬住?你一个被褚广志架空了的正主任,连他都拿捏不住,却想拿捏我,想瞎了心吧。”
郝建群本来就是纸老虎。今天早上听说了昨晚的事情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险险没尿了裤子。
家人又是掐人中,又是给灌热水,好一会儿,郝建群才缓过来。他和褚广志可以说是利益共同体,褚广志要是被抓了,他也好不了。
缓过来後,郝建群就开始想办法。他认为,如今之际,只有保住了褚广志才能保住自己。于是,他就跑来了营地。
跟营长和政委歪缠至今,什麽方法都用了,用人情绑架丶恳求丶威胁……
最後,用一句话打动了刘政委:
“你们对整个劳改农场,都有监管的职责,万一褚副主任豁出去了,攀咬起你我,咱们谁都逃不了责任!所以,按照我的意思,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刘政委不说话,陷入到沉思之中。郝建群的话,正说到了他的心巴上。昨天事情发生之时,太过于突然,褚广志的行为,又太过恶劣,由不得他想太多。
可将褚广志关押起来之後,他便开始多方考虑了。
在郝主任来办公室之前,他和邹营长其实也在发生争吵。
他说,不想被颜红旗牵着鼻子走,不想这麽快就向上汇报,邹营长却觉得,这麽大的事情,还是早解决为好。
此时邹营长的意见还是如此,“清者自清,我们没干过的事儿,他就是想攀咬也是白搭,再说,发生这麽恶劣的时间,本来就有我们的责任,是我们的责任,就应该承担!”
郝建群摇摇头,“邹营长啊,你还是太意气用事了,你想承担之後的後果想了吗?刘政委,你得好好劝劝邹营长啊。”
刘政委不会在外人面前和邹营长发生争吵。
他没说话,邹营长也没说话。
没人搭理他,郝建群也不肯走,就一直等到了颜红旗。
颜红旗话一说完,转身对着营长和政委,似笑非笑,“你们替郝主任请我过来的?就是为了让郝主任教训我一顿?”
刘政委忙说:“当然不是,别误会。”
眼前之人小小年纪,却有一身慑人的气势,让刘政委心头一惊,这麽一丁点情面都不给地这般问话,也让他心下恼怒。
邹营长今天也被刘政委气到了,所以,也没有去当那个和事佬。
他和刘政委意见不一,又掺和进来个郝建群。
郝建群和刘政委意见也不一样,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利益有一致的地方。刘政委让颜红旗过来,就是存着让郝建群说服对方的心思。
如果真能说服得成,他就顺手推舟,假装也被说服,如果不成功,他还是站在大义上的,也没有什麽损失。
却没想到,这个颜红旗,竟然这麽直白地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