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什么力量把她的灵魂直接剥走。
牡丹出一声低沉到不像人类的嘶吼,双膝一软,整个人扑倒在地。
她再没有了刚才的人性神采,而是像野兽般四肢着地,翅膀与尾巴无力地垂落,又本能地颤动,拖着身躯在我们身边焦躁地绕圈。
她嘴里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像一头退化成畜牲的雌兽,焦急、混乱,却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半个字。
凤仙吓得“呀”了一声,狐耳竖起,扑到我身边紧紧抱住我的手臂。她小脸煞白,眼泪瞬间涌出,喃喃低声
“少爷……牡丹姐姐,她、她被……”
我心口沉重,眉头死死拧起。
老头却只是吐了口烟雾,冷冷哼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水面,好像刚才不过是驱赶一只扰人的苍蝇。
河畔的风轻轻吹过,水面荡起粼粼波光,却没有人敢开口。
牡丹的翅膀与尾巴仍在地上抽搐,四肢像野兽般伏爬,围着我们绕圈,那眼神已不再是昔日的骄傲龙女,而是单纯焦躁的畜牲。
花妃们心神紧绷,几人已然按住了兵刃与法杖,凤仙的狐尾蓬松竖起,黑蔷薇的指尖凝聚着寒芒,夜来香的紫焰在爪尖一闪即逝,甚至连平日最温婉的水仙,眼底也闪过一抹阴鸷的冷光。
只要我一声令下,她们就会在瞬息之间拔出最凌厉的攻势。
可我只是抬起手,轻轻摇了摇头。
“谁也别动。”
我语气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花妃们齐齐一震,收敛住杀意,神色却依旧戒备。
我的目光落在那钓鱼老者的背影上。
老人仍旧姿态安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掸落灰尘般随意。
他抽着烟,重新将鱼钩甩入河中,目光死死凝在水面。
他不是我们的敌人。
我心中笃定。哪怕他方才随意的一眼,便将牡丹打落畜生道,那也绝非出于恶意。他所为,不过是惩戒与点拨。
或许,他此时正是在替某人继续为我授业——授予我此前未曾触及的道理。
沉默良久,老者终于缓缓开口。
“行舟。”
他第一次喊出我的名字,声音苍老,却蕴含着一股让天地都为之凝滞的威严。
“人与妖的最大区别是什么?”
他不看我,仍然目不转睛盯着水面。但我知道,这是对我最直接的提问。
我当即拱手,俯身恭敬回答
“是灵智。”
老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烟雾从他牙缝间缓缓逸出。
“对。”
“很多人一眼看过去,会说人与妖最大的不同是外形——人形与兽态,文明与野性。可你要记住,那些不过是表象。真正的分野,最本质的鸿沟,只有灵智。”
他的声音忽高忽低,像山间的钟声,震荡入耳,余音不绝。
“为了得到这份灵智与智慧的传承,多少妖孽不惜以数百上千年的修为,强行凝聚成人形,混入人类社会,妄图从人族的文明里掠夺那一丝灵光。”
他深吸一口烟,手指轻轻一抖,灰烬落入河心。
“可笑的是——就算修炼到头,能真正明白灵智本质的妖,寥寥无几。多数妖族,一旦换了人形,便沉溺于繁华红尘,醉心于权力与享乐,忘却了自己修炼的初衷。贪图人形带来的便利,沉迷于男女之欢、珍馐之味、富贵之势……最终与畜牲何异?”
他的声音忽然一沉,像铁锤一样砸进每个人的耳膜。
“他们的本质,从未真正跨越畜生道。”
我心头微震,不由自主地望了牡丹一眼。此刻的她仍旧伏在地上,眼神茫然,口涎顺着下颌滴落,浑然忘了身为花妃的尊严。
老者像是察觉到我的目光,冷冷吐出一句
“这,就是畜生与灵智的分野。”
老头仍旧一边吞吐着烟雾,一边死死盯着湖面,那副漠然神情仿佛天地间只有鱼竿与水波存在。他的话,却像铁锤般重重砸在我心里。
“行舟,你别觉得我说得玄乎。”
他嗤笑一声,眼神微眯,带着那种不耐烦的凌厉。
“其实啊,我们要是换个角度看,比如用你最容易理解的方式去类比,这其中的道理就比我们那些修真典籍里写的要直白多了。”
他缓缓抬起手,用烟杆比划了个弧度
“人类和妖族,就好比两台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