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希啊明希,你再不醒过来,夏姐就要熬成人干了。”周珍卉自言自语。
她的脸贴在冰凉的观察窗上,特殊材质的玻璃渗出凉意,与指腹和额头接触时,没留下任何痕迹。
疗养舱内,女人的脸被白光镀上一层银翳,骨相温和钝感,清醒时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如今却在沉睡,令人不禁惋惜。
周珍卉遗憾,视线滑过明希光洁的额,到舒展的眉,再到微颤的睫毛。
……睫毛在颤?
她愣怔,仿佛被人重捶了下,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等思绪回笼,她双手激动颤抖,拼命按下呼叫铃。
醒了!
她醒了!
昏迷两个月的明希,终于醒了!
***
明希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像被五颜六色的糖纸蒙住,看不清楚每个人的脸,只能从抚平的包装褶皱,感受到日光晒得暖烘烘的甜意。
太美好,以至于不愿醒来。
睁眼时,她一阵恍惚,如同经历过爱丽丝漫游的仙境。
视线聚焦在天花板上的一点,萦绕鼻息的是温和的消毒水味。
她在医院?
见她睁眼,耳旁传来女孩欣喜若狂的叫喊,紧接着,身穿白大褂的主治医生走进来。
对方先查看她的生命体征,确定人无碍,示意刚才的女孩去楼下签字,待会就能带人出院了。
“这麽快?不留院观察什麽的吗?”女孩紧跟医生的步伐,追问道。
医生在诊单上签字,对上她黑亮的圆眼,果然停下来耐心解释:“过劳晕倒而已,再住院就是占用医疗资源,而且一天下来,开销可不低。”
嗓音隔着口罩闷声传来,配上那双狭长放电的眼睛,女孩瞬间被蛊惑,想要多聊两句。
“哦哦,我还以为是猝死呢!”她俏皮吐舌头。
“你是她的家属?”
“朋友兼同事。”
“回家好好休息,这两天单位那边还是请假吧。”
“谢谢医生,要不要留联系方式,下次挂号找你啊!”
得到无情的拒绝,女孩毫不气馁,自言自语:“果然帅哥都不好接近。”
明希躺在床上,将刚才细碎的对话尽收耳中。她撑起上半身,勉强坐起来。
伸手端详掌心的纹路,又来回翻转,如同灵魂装入一个不合适的容器,于是不得不为了适应做出让步。
她用力张开五指,被激起浓厚的兴趣。
太阳xue泛着钝痛,脑中似有起了阴霾,把残存的美梦遮得毫无破绽,稍一回想,便激起针扎般的疼痛。
于是,明希又抚上发尾,沿着一路伸向平滑的後脖颈。
再往下,就是因常年低头而微微凸起的小块脊骨,像颗圆润的鹅卵石。
她爱不释手摩挲着,又不禁蹙眉。
好像……哪里不太对。
愣神之际,一团阴影凑上来。女孩拉过椅子坐在床边,伸手在明希面前晃了晃。
“哎,发什麽呆呢?听说要放假,高兴傻了?”
明希的注意力挪到对方身上,女孩蓄着齐耳短发,三七分刘海别着个蓝绿色的海星发夹,年纪约莫二十三四。
她记得她,是隔壁桌的同事。虽说职场多的是老油条,但作为单位里为数不多的年轻人,两人毫不意外地合拍,平时下班经常约饭逛街。
“……季慧灵?”明希喃喃。
“干嘛突然喊我大名?怪吓人的,”季慧灵打了个寒颤,“该不会是晕倒的後遗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