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为了对付夏今昭,她回到夏家,想着能在夏雪枫的庇护下丰满羽翼,等时机成熟将盘踞心头多年的噩梦逐出这里。
谁曾想夏老太太走得太快,她甚至没做好独当一面的准备。以夏今昭两面三刀的做派,只怕等葬礼过後,自己就会彻底消失在大衆视线里。
轻点的回到庄园,重新过上以前的生活,再严重的……恐怕她的馀生都将与铁窗作伴。
不行!
遗嘱是夏雪枫留给她的最後筹码,一定要找到!
思及此,夏霁扭曲的面容重又冷静,攥住扶手的手背因用力而浮泛着青筋。当她听到外间传来的动静,隔着敞开的大门,将目光定格在正打扫卫生的周彦芝身上。
于是她喊了她。
“周姨。”
声线清甜又冷,像夏日绵密漂亮的冰沙。
听到喊声,周彦芝走上前,躬身把满地狼藉收拾干净。刚才在外间,她就见夏霁大发雷霆。作为伴随她一同来到夏家的佣人,还是头回见她发那麽大的脾气。
印象里,夏霁该是邻家小姑娘的性格,脾气软容易受欺负,笑起来很讨长辈喜欢。她长相标致,一双人畜无害的纯良杏眼,极易激起年长者的怜惜。
见周彦芝蹲下身收拾,夏霁耐下性子,主动扶她起来:“周姨,你看见我抽屉里的东西了吗?”
说完,她微擡下巴,示意对方循着自己的视线去看。
抽屉两侧的拉条被生拉硬拽,崩散四处,原本装订好放在里侧的文件袋不知去向。
周彦芝反握住她的手,妇人掌心粗糙,略带薄茧,带着劳动後的濡湿。
“有指纹锁,不应该呀,是不是忘记放哪儿了?是什麽,要不我帮你找找?”
就是平时看她老实敦厚,不会随意动主家的东西,夏霁才放心她随意进出卧室,没想到……
女孩敛去眼底的沉色,摇头:“可能真是我忘了吧,周姨你先去忙,我再找找。”
她表现得太孱弱,像尊易碎的琉璃盏。哪怕先前发疯,也只会令人心疼,而非畏惧。
周彦芝捡起地上的照片,相框边缘的纹样是二十几年前流行的老款式,摸上去依旧崭新,可见主人极其珍视。
“下回心里不舒服,和周姨说,别气坏了身体,年纪轻轻的。”
她认真地把摆件放在床头,沐浴暖黄的阳光,照片有种被岁月晒黄的斑驳感。
“身体早就气坏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吗?”
见周彦芝没露出破绽,夏霁厌烦地别开脸,冷冷道。
“我在为什麽发脾气,周姨真的不知道吗?”
“什麽?”
“别装傻了,遗嘱难道不是你拿的吗?”她索性不装了,“除了你,还有从小带我的管家,谁能进到这里?”
周彦芝皱眉:“我听不懂。”
“还装!”自从对方刚才那句刺中她的伤痛,夏霁的情绪濒临边缘,“你是谁派来监视我的?”
“夏今昭?宋予?还是夏书芮那个蠢货?”她开始咄咄逼人,“看我是个残废,就能谁都来踩一脚吗?”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水杯,扬手要朝周彦芝砸去。後者下意识躲开,只听身後传来玻璃碎裂声,紧接着,夏凝岚的声音响起。
转身去看,女人倒吸一口凉气,身上的休闲装洇湿大半。她皱眉用掌根擦拭,小臂至手腕处划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怎麽了,发这麽大的脾气?”她主动走上前,对周彦芝说,“周姨,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待会再进来收拾碎玻璃。”
“好。”周彦芝馀光瞥了眼夏霁,见後者正瞪自己,生怕刚才的事继续发生,连连点头。
很快,房间内只剩下两人。身形颀长的女人扶住轮椅,带着夏霁来到窗边。此时绿意葱茏,从这里望向楼下,能看到生机勃勃的阔叶林,围住树荫遮蔽的小道。
“记得我上次带你来夏家吗?是大姑的忌日,你没法露面,于是我陪你在雨里逛花园。”
“还遇到明希,你和她打招呼,热心地带迷路的她回公馆。”
“我现在不想聊这些。”夏霁打断,她没功夫陪夏凝岚回忆这些毫无意义的过往。
“阿霁,我的意思是,没必要永远沉浸在过去的阴影里,太计较得失,会活得很累。”
“你是来当说客的?”夏霁怒极反笑,她转头,“代表谁?夏今昭吗?”
“你把她当姐姐,她有把你当成好妹妹吗?”
“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如果大姑活着,也不会想看你执迷不悟!”
“抽屉里的东西不用查了,是我找人拿的。”
夏凝岚直言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