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微点头。
“我是在想,给你梳完头,我该怎么开溜呢……昨日答应了朋友,要早些回去的。”
贺傲川闻言,好心地给她支招:
“那些贵客来时,姨母一定会亲自去迎,你从后院走,没人会发现的。”
齐雪大喜过望,正要感谢他点拨自己,却听外边有人高声:
“小海棠——,小海棠你在哪儿啊!”
两个人齐齐转过头,齐雪半开了门望去。
坊主脸色煞白,正跌撞找着什么:“小海棠,你应我一声啊!”
小海棠是演周蓉的姑娘,戏文的主角。
坊主这一喊,各厢房的姑娘们都惊动了,纷纷出来关切。
“怎么了这是?”
“海棠该是在上妆的呀。”
坊主一向从容,此时也镇定不来了:
“我刚去酒楼借了生火后的灶灰,好扮作戏中模样,回来就找不见她了!眼瞅着就要开演了……这孩子跑哪儿去了!”
前院炸开巧荷的惊叫:“来人啊!快来人!海棠摔了!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众人皆是脸色大变,贺傲川让齐雪扶着姨母走稳些,当即与其他姑娘一起冲了过去。
木楼梯下,巧荷惊慌地跪坐在地,怀里半抱着昏迷的小海棠。
小海棠双目紧闭,额角青紫斑斑,裂处血涌不止。
“怎么回事?!”坊主挣开齐雪的搀扶,尽力地稳住了声音。
巧荷边哭边说:“她身边有个盛糕点的碟子,许是想自己上楼取道具,下来时没走稳,摔狠了……”
齐雪看向木楼梯,果真有碎掉的瓷片。
“快!快抬起来!”人命关天,坊主来不及责怪,让人把小海棠送去最近的医馆华寿居,“轻一些,别碰着脑袋了!”
姑娘们七手八脚地帮着,贺傲川将小海棠抱上停在门口的马车安置好,坊主拉着最近的姑娘陪着去,急声道:
“你跟着,告诉大夫,用最好的药,花多少银子都行,一定要把人救醒!”
马车疾驰离去,坊主追了几步才踉跄着止住,面上湿冷,汗泪混杂。
身后,姑娘们惶然看着她,等她拿主意。
坊主平日精打细算,为着银钱对她们严厉是常事。可她能独自撵出一个又一个心怀不轨的醉汉,护着她们不必倚门卖笑,凭真本事谋生,已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恩情。
此刻见她如此,大家都不忍心。
“这可怎么办……”坊主看着逐渐热闹的前街,也没了精神,“再过半个时辰,客人们就该陆续来了。前几日好不容易把名声打出去,今日……今日不少贵人都递了帖子要来听戏……”
对难伺候的几家,她也略有耳闻,情急下竟说出丧气话:
“小海棠演不了,这戏就开不了场。演不成的话,我这解语坊……也别干了!大家……大家就各自散了,另谋生路去吧!”
大家面面相觑,无措至极。散伙?她们中许多人早已将解语坊当作安身立命之所,离开这里,又能去何处?
却听一个声音道:“小蓉儿生火熏了脸,脸上是要特意抹一层灰的。戏台那么高,灯火之下,若非凑到眼前细看,谁能认得真切?”
“既然面容可以遮掩,那……换个人来顶替小海棠演周蓉,不就行了?”
坊主抬头,黑眸忽亮:“对!对对对!我怎么急糊涂了,忘了这茬!”
她一把攥住那人的手:“多亏了你,齐雪!想到了这个主意!”
坊主万分期望地向她们:“你们……你们谁来替海棠演周蓉?词儿都记得吗?走位可清楚?”
姑娘们心有余而力不足,无不是面露难色,低下头去。
她们各有自己的角色要记,周蓉的戏份又多又重,台词婉转曲折,哪里是临时能顶上的?
一时间,无人应声。